“苍!苍天呐……”
滚滚浓烟升起,遮蔽的天色也暗却了些许。沦浪舟坠落之地惊起数群鹊鸟,其中几只滑过山北霍县小城上空,桃仁大的瞳里映出了西城门外数千户错愕难当的民众。
对于这满地匍匐的百姓而言,能够见证天神临凡已是三生有幸,十代难寻;然而不过半日之间,他们竟又见证了天军之溃败,神祇之崩落。如此浩劫般的异闻,便是翻遍长安城天水阁里的皇家藏书,也未必能寻到一句半字。
县令尤其不能相信。彩云出世后,他已经梦到自己脱去了从七品浅绿官服,架高头大马,着鱼袋绯服,奉举祥瑞入了京城春阳门。如今他升官发财的美梦似乎也随着天空中的轰雷烟消云散了。
一旁的县丞战兢兢问道“明府,现下……现下如何是好?”
县令彷徨张望,见有民丁面生惧意,欲逃回城内,遂高呼道“不许走!都不许走!少府你带人给我看管好了!此乃天验民心之时,心诚祈天,则天必应!身勤告天,则天必临!谁都不许给我打了退堂鼓!”说罢俯身磕头叩拜愈勤。
天空之上,帝释天沉静如水,按在船栏上的双臂却暗暗捏紧。他问旁边传命小星君道“多闻天王何在?”小星君面如土色,回复道“禀无量天帝,真武将军他……他原本就在那被击落的沦浪舟上,现下生死未卜……”闻听此言,帝释天冷玉雕琢的面庞上少见的浮现出焦虑神色。他又道“速速着人去寻。十三宫守将有谁来了?”小星君道“司命真君来了,方才,方才他已下去了!”
回到霍太山之西,昆吾正化作人群里一道青光,于数百天兵环匝中长剑挥舞,无滞阻。数员天将又带了几千兵甲从四道五色桥中冲出,把他围得里十层外十层,垫脚抬头也望不见。久经锤炼的的天兵精锐混不畏死,人海尸山也堆上。昆吾神色轻松,手中剑气无尽无穷,如秋风扫落叶,瀚浪卷沙楼。剑气东出,则金甲破裂,身首两异;剑光西去,则膀肉横飞,血溅焦土。
鬼金羊看着天军潮水被中央旋涡不住吸引进去,暗自摇头。昆吾现下的神威就是座无底洞,几万天兵都填进去也未必能满。他也好,紫雷揭谛也好,都是受伤后便源源倾泻真气,而昆吾竟似越战越强,越斗越旺,浑然烧成了一团翻天的青焰。
鬼金羊斜眼瞟向那数人护卫的女子,暗忖道“昆吾虽强,也不至如斯恐怖,神通境与青玉真气呼应实在匪夷所思。要压服昆吾,必先取心月狐!”
一队兵士已围困了那女子与她周围一众大汉,正斗的激烈。女子双手结印,两足浮空,法光盛放不辍,与旋涡中心的昆吾相连;围困天兵竟被她然撇在脑后。这等气定神闲源自信任——保护她的八名汉子各显神通功法,诸般拳脚兵器往来穿梭,杀的天兵尸首渐渐环布隆起,己方却无一人折损。这几人都是常年跟随昆吾征战修罗界场的百战英豪,对上散仙也可一战,更遑论寻常天兵甲士。不多时,众天兵已伤亡了十之五六,眼看便要溃不成军。
一手持伏魔杵的卫士汉子大开大合,手中金刚杵变化长短,一记铁栓横门式戳了左右夹攻的天兵一个对穿。他正欲回身,突然听到脚下响起几声怪笑“桀桀……心月狐,司命真君来迎你往彼岸去了!”伏魔杵卫士慌忙看向脚下,只见一团黑影贴地飘来,当中突然伸出了一只苍白瘦长的手臂,血管突曲呈幽绿色,一把抓住了卫士小腿;五条鹰爪般的黑紫色指甲生嵌肉里。
一股黑气沿被抓处向上蔓延,沿途蚀肌消肉,六尺有余的大汉顷刻间化作了一摊黑气腾腾的白骨!
地中人跃出影圈,现出一张无血色的苍白面目,双目黑白反色似异兽,脖颈上蚓附青色血管;身着寸边镶金白色长袍,纤毫不染。手中黑色蒸腾,散发出不活不死,半死半活的积尸阴阳气。
旁边一褐衣卫士眼见同仁惨死,立刻警示同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