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每日饭时,顾君恩都会到营前仔细观望,他发现果如马世泰所言,榆林军的早晚饭准时无比,几乎是一刻都不差,早上天蒙亮,晚上夜刚黑,城中炊烟就会升起,且升起的地点非常平均,午饭却不同,有时早,有时晚,前后三天相比较,最少差半个多时辰。
难道真如猜测的那样,榆林军的早晚饭只是障眼法,燃烧一堆树枝就可,不用准备食材,所以没有时间延迟,一把火就可以做到,午饭要准备的太多,人口也太多,不能做到时时准确,只能大差不差?
顾君恩心有疑窦,不敢轻易相信……
也就在这三日里,左光先又往东城射了两封劝降信,但不同于上次,这一次,两封劝降信一封收了,另一封却又被烧了,这让他迷惑不解,猜不出孙惠显的用意,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禀报刘方亮。
刘方亮听了,十分欣慰,对左光先的行为大为赞赏,令他加大劝降的力度左光先领命。
也是第三天的深夜。
“嘣嘣嘣嘣~”
四更天,随着四声梆子响,值夜的更夫出现在榆林暗夜的街道上,一共两人,一人挎刀警戒,另一人一手提着灯笼和梆子,另一手棒槌敲打,口中合着四声梆子,悠扬的喊唱道:“天寒地冻,严防匪谍~”
声音远远传开,从街道传到两边屋舍,再军营,直至城头。
城头下的一间矮屋中,十几个熟睡的苦力忽然被惊醒,原本,他们并不是苦力,而是在绥德投降的闯兵,但因为在返回榆林途中,试图逃跑,因而被剥去了军身,变成了苦力,进入榆林后,每日尽干些脏活累活,且没有自由,被严厉看管,所有人都怨声载道,但却不敢流出一字,不然必被责罚,轻则鞭打,重则杀头,虽不是俘虏,但却比俘虏的待遇更差。
今夜已经是四更,这些人累了一天,好不容易睡着,不想却被一阵纷乱的脚步和摇晃的火把光亮所惊醒。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听见一声喊:“滚进去!”一个人影直直的被扔了进来,随即咣当一声,房门重新被关上,并有铁链缠绕,枷锁扣紧的声音。再然后脚步声远去,周围重新恢复平静,似是守卫离开了。
借着窗户投进的微弱光亮,众人依稀看见,被扔进来的好像也是一个苦力,听见他趴在地上,呻吟了好一阵,好像是挨了鞭刑,许久才慢慢起身,缓缓爬到墙角,将周边的干草扒在自己身上,抽泣着,蜷缩而睡了。
“哭什么哭,还让不让人睡了?”一个苦力被他哭的心烦,大声喝。
哭泣声稍止。
另一个年长一点的苦力劝道:“都不容易,小声点吧,万一招来了看守,咱们都得倒霉。”
先前那苦力冷笑:“真来了看守,额先弄死他!”
年长的叹口气,对仍在抽泣的苦力说道:“兄弟,不要哭了,老鲍的脾气上来,谁也是劝不住的。”
“是是,”那苦力语声哽咽:“实在是太疼了。”
旁边一个苦力忍不住好奇:“他们为什么打你,是偷懒了吗?”
“就是稍慢了一点。”
“唉,就知道。”问话的苦力一声长唉,不只是哀怜挨打的苦力,也是在哀怜自己。
“榆林军太不是人了,把人当牲口,还不给吃喝,”新来的苦力抽泣:“这样下去,咱们不是累死,就是被打死。”
这一句话迅速引起了众苦力的共鸣,他们无声的咬牙切齿,这一刻连这暗夜的睡意,好像都少了不少,但身上的寒意却更多。
“你原来哪个队的?”年长的苦力问。
“额是负责修补城墙的,我们小队一共十个人,累死两个,病死三人,剩下的五个,今夜都被分了。”
众苦力听了,更觉悲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