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钱惠的死,连二狗这个孩子都能看出来的问题,收尸队的人自然也看出来了。
至于秦老太为什么要说谎,去收尸的人也没追究,只当她是要面子,所以才不愿意承认媳妇是不堪受辱吊死的。
可秦小妹却觉得这事儿估计另有原因。
人都进牛棚了还要啥面子?这话不过是为了掩盖真相的蹩脚谎言罢了。
钱惠毕竟是死在牛棚里的,大家一来觉得晦气不想沾手,二来她已经是坏分子了,帮她说话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到时候搞不好会把自己一家也送进牛棚里,那才真是倒大霉了。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大家默认了钱惠是自然死亡,收殓了她的尸体,在秦老太的再三恳求下开始准备她的丧事。
听到这里,秦小妹眉毛一挑,品出些不对劲儿来。
“从来也没听说队里给哪个死在牛棚里的人办过丧事儿,怎么这回破例要办了?大队长也愿意?”
被关在牛棚里的那都是敌人,是坏分子,给他们办丧事儿要被人说出去了可不得了,李祖富怎么可能愿意?
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凉水,二狗也觉得今天一天儿都是稀奇事儿,忍不住眉飞色舞的和秦小妹学了起来。
原来队里知道钱惠死了,本来也只打算埋了了事,是秦老太带着秦老四跪在地上,一个人一个人的求。
老太婆哭着说她儿媳妇儿命苦,一辈子就三个孩子,两个还走在了她前头。
剩一个也成了劳改犯,这辈子还不知道回不回得来,临了死了连个送的人也没有,实在是太惨了。
大家乡亲一场,好歹这几十年里她也是大溪沟村的一份子,在大家共同的土地上挥洒过汗水,前几年的流动红旗她也出了一份力。
不求大办,只要给她装进棺材里,把亲朋好友都请到一起吃顿饭送送她就行。
话说到了这份儿上,来装尸体的社员就算不乐意也说不出什么来,秦老太一把年纪头发都快掉光了,抱着他一个年轻后生的腿不放算怎么个事儿?
没办法,那社员只好留下了钱惠的尸体,去给大队长打报告。
秦老太一看人都走了,立刻就领着秦老四溜出牛棚,从村头开始,挨家挨户的下跪,求人家可怜可怜钱惠,务必要送她一场。
要知道秦老太太前几年那也是风光过的,咋一下落魄成了这样,跪在门口也不求自己的情,只求大家伙能送一送儿媳妇儿。
实在让人唏嘘。
不得不说她这一手感情牌打的确实好,当时就感动了不少善良的乡亲。
虽然也有人觉得这事儿不合规矩,可情绪已经到这儿了,也不好再说出口。
万一老太婆掉头过来跪在他家门口可咋办?再给他扣一顶冷血无情的大帽子,都是乡亲邻居的,他还活不活了?
等李祖富赶到的时候,秦老太虽然已经被民兵又押回了牛棚里,可不少社员已经开始帮她家求情了。
反正也就吃顿饭送一送,参与的都是自己人,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再说了她家一死死俩,光是挖坑抬人也要废上半天工夫,左右都要给干活的人管饭不是。
就这么地,大家伙儿商量着,明天悄悄办一场给钱惠送到山上去。
至于主事的人,肯定不能是在牛棚里劳动改造的秦老太和秦老四,秦老大也是直言不会管的。
没办法,便有人提出悄悄去通知钱惠的娘家人,不管来的是谁,有个代表就行。
可事情也就是在这时候有了转机,原本李祖富一个人扛住了所有的压力,说不让办就不让办。
他不仅招呼人把秦老太和秦老四都关了起来,不准他们再闹,更是把带头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