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只将其罢官,判他交付罚金,赔偿王氏娘家白银百两。
杀了人,却连牢都不用坐,只消赔银子了事。
此案很快引起苏黎生的注意。
自觉其中必有蹊跷,于是她私下去调查了一番,果然发现异样。
原来这赵休是个经常殴打妻子的人渣,只是平日里装得衣冠禽兽,所以不曾有人发觉。
按他所言,他与王氏是互斗,才致失手杀人。
可苏黎生勘验伤口,发现王氏尸身上满是淤青,而赵休连一点皮都没破,这又如何算是互斗?
应当算作赵休对王氏的恶意殴打。
非是互斗,又只为口角之争,便算不得“斗杀”,当定赵休为“故杀”,判杖刑处死。
可当苏黎生将此事告知同僚后,同僚却置若罔闻,只叫她不要多管。
又言此案乃大理寺与刑部审理,与她无关。
此话一出,苏黎生顿时不忿。
既在御史台为官,就当监理不法之事,上书弹劾。可他们视若无睹,岂有此等为官之道?
当即出言斥责了那些个同僚。
一群老匹夫当即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其中一个同僚怕她冲动,便私下告知缘由。
原来那赵休虽是一八品小官,却也大有来头,背后倚仗的乃是太后母家,是其亲戚。
为人荒唐,家中求了上头给谋个空闲的肥差。
大理寺又何尝不晓得赵休与王氏不是互斗,只是不想得罪太后母家,就当成“斗杀”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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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的同僚劝道:这在朝为官,讲究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给的面子给了就是。
况且此事又与他们御史台无关,何必趟这趟浑水?
宦海沉浮,许多事不是非黑即白,为了自己的官途,有些东西,只当从未看见。
苏黎生听罢,只觉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就此崩塌。
当初她本是宫中一个不起眼的女官,无意间被柳姒看中,才有了崭露头角的机会。
她一直坚信这世间善恶分明,坚信监察百官的御史台里,都是些正直公义之辈。
可同僚的那一番话,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幻想。
她的萤火微光在这错综复杂的官场中,根本毫不起眼。
她是要坚持自我,将赵休一案纠查到底,还王氏公道;还是如同僚所言,明哲保身,只当不知?
若坚持查下去,很可能得罪太后母家,就此丢掉官职。
这样的话,她对不起对自己有提携之恩的柳姒。
可若装聋作哑,她又对不起自己。
一瞬间,苏黎生陷入了自我怀疑。
她将这些话尽数告知柳姒,柳姒听后,却明白她的痛苦之处。
当初在一众女官中看中苏黎生,便是因她嫉恶如仇,又不畏权贵,是个心性高洁之人。
可如今她接触到了污浊不明的官场,难免会受其影响,迷失心智。
在一片肮脏中,干净也是种罪过。
柳姒声音柔和:“若是让你抛去一切顾虑,你会如何选?”
苏黎生没有犹豫:“我会上书弹劾。”
说罢,她神情又变得痛苦起来:“可即便如此,夫杀妻,也是罪减二等。赵休依旧不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长此以往,男子只消一纸婚书,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将妻杀害。
本是杀人偿命,如今却缴些罚金,就可逍遥快活。”
那本代表两家缔结姻缘的婚书,竟成了杀人后脱罪的“丹书铁券”!
一时间,苏黎生心生惶恐。
再反观,若妻杀夫,自是死罪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