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慌的样子,忍不住乐道。
两人并排走在廊下,楚生别别扭扭地沉默着,童德也不在意,自顾自絮叨着“咱们宫的伙食可不错吧?这儿人少,主要没那么些宫女,用度省下许多,主子就都叫给咱们开荤了。”他说着咂咂嘴,很馋的样子。
“为何没有宫女?”楚生忽然问道。
“啊?”楚生忽然插话,童德一时还有点不适应,“哦,主子爱清静,嫌那帮宫女整日叽叽喳喳的,吵得慌。”
这空旷的永和宫倒确实很清静。作为一名皇子,这儿的主子却仿佛被这座皇宫遗忘了一样。
他此刻……在做什么呢?
白珩温吞的笑容在楚生脑海中一晃而过。
他到底为何要……
“哎,你待会儿练琴不?”童德忽然拿肩膀碰碰楚生。
“怎么?”
“听说你很受玉泉公主喜欢,如今连我们殿下都特意把你要来,我这心里……嘿嘿,好奇得很。”童德挤眉弄眼地笑道。
“练的。”楚生淡淡道。
他席地而坐,面前摆着这屋里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
一把梧桐凤尾琴。
已经是深冬了,简陋的木窗丝毫挡不住呼啸的风雪。楚生坐在一个捡回来的破旧蒲团上,身上裹了一条千疮百孔的麻衾,缩在火盆前,扭头看着魏优伶。
他抬手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传出的琴音听上去仿佛哀鸣。
“不可一日不对清音。琴是日日都要弹的。”魏优伶的手抚在琴弦上,神色如痴如醉。
“你的手已经僵了。”楚生哑着嗓子说。
魏优伶却置若罔闻“岁朝那日,我要到贵人府上赴宴的。贵人爱听那曲清平调,我得了首新词,贵人准会喜欢。”
冻糊涂了吗?
楚生犹豫了一下,起身过去把身上裹的麻衾给魏优伶披上,又赶紧缩着脖子小跑两步蹲回火盆前。魏优伶说琴很娇贵,从不许火盆和琴靠近。
他伸手搓了搓脚。方才跑这两步,脚底板已经冷得刺骨了。他又看一眼席地而坐的魏优伶。
那人时而清醒,时而又像魔怔了一样,会说些胡话。清醒的时候就教楚生抚琴,魔怔的时候,常念着那位“贵人”。
魏优伶忽然剧烈地咳了一阵,“哇”地吐出一大口暗红的血。
楚生吓了一跳,正要过去,没想到喘过气来的魏优伶一眼瞥见琴身上的一滩血,却忽然疯了似地失声尖叫“不——!不要!不要毁我的琴!是谁?是谁毁我的琴!”
楚生像被这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钉住了,害怕地呆立在原地。
“是你?是不是你?”魏优伶看向楚生,“你往我琴上泼了什么东西?你说!是不是你挑拨贵人和我的关系!你嫉妒我!你嫉妒贵人喜欢我!”
他这是……疯了吗?
楚生颤着身子后退半步。
“贵人一定是听信了你的谗言!被你蒙蔽了!不然不会把我赶出——咦……?”他蓦地住了口,神情茫然起来,眼神呆滞片刻,过了半晌失神地喃喃道,“我已经……被贵人赶出来了……贵人说……再也不想看见我了……为什么啊?”他苍白的脸颊上划下两行清泪,歪了歪头看着楚生,脸上尽是不解与委屈,“为什么啊……我做了什么坏事吗……?”
楚生见他已经不太疯了,这才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靠过去,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琴好好的,我给你擦擦就好了。没事了。”
好容易把魏优伶哄去床上睡着了,楚生出门去刨了一盆雪来,在火盆旁暖化了,用袖子沾着水,把那张琴擦了一夜。
那血怎么也擦不掉。
童德双手支着下巴,在案旁摆出一个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