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想了一想,认真来答。“淮西起事后就更好了,四面无忧,商路通畅……我们下邑的丝织、砀山的水果周围人抢着要,据说都卖到东都跟江都了……没想到了做了反贼还要给同一拨达官贵人做衣服、备吃食,不过谁让他们给钱呢?我来时,已经安排好了灌溉的事宜,下邑走濉水,砀山走汴水。”
“都说黜龙帮组织严密,但说实话,帮内也明显有区别的,你们內侍军最严密齐整,做这种大工程最干脆也效应最好。”张行略显感慨。“这次之后,你要挑选二十个擅长民政、工程、文书的人来,我要用在行台里……济阴这里的那几位,就留给李龙头来用。”
王焯犹豫片刻:“若他们愿意,我自然无话可说。”
张行点头,不置可否,只是继续来问:“徐州通商也方便吗?”
“方便的,而且徐州的治安明显比淮西好,甚至比梁郡好,但不给粮食和相关军资。”王焯自然晓得对方想知道什么。“韩引弓走后,徐州三郡(东海、下邳、彭城)落在司马正手中,照理说,此人如何不需要我来与龙头讲,但真没想到,对方出身高、武艺好,做事居然也如此踏实……”
张行没有吭声,闷声干活,修好台阶的他转而帮着运输起了污泥。
王焯会意,继续来讲:“第一步是整军,这自不必说,所谓分布在三郡的徐州大营里的兵马来源驳杂,有本地郡卒,有原本徐州大营三征后的残留,后勤体系也属本地的,然后是三征后跟来的关西屯军与东都骁士……本地人士气低落,外地人思乡……现在想想,当日历山战时,韩引弓那般举止,固然有他私心作祟,但有此私心,如何不是下面军心放纵?”
“是这个道理。”张行认真颔首。“所以司马二龙稳住了这些人?重建了徐州大营?”
“不错。”王大头领一边在岸上摊着张行送上的腥臭污泥一边答道。“关陇士卒想家,谁也拦不住,但司马二龙最起码能稳住这些人……执行军纪公正公平,赏罚妥当,重整营房,郡卒、后勤、军士多少像个样子。”
“然后是民政、财政?”张行顺势追问,俨然并不意外。
“是,但此人并没有直接参与,而是顺着军务来一步步插手的,而且主要就是一个公平公正,没什么特殊的。”
“那确实做事踏实……”张行有一说一。“而且凡事公平公正,配合着他的修为、出身,徐州三郡自然服从。”
“若说服从,到去年秋后自然是服从,但也只是服从,而从今年春耕开始,恐怕就不只是官面上的服从。”王大头领忽然放下铁锨,立在岸上来言。“他去年秋后学着咱们,开始点验土地,重新授田了。”
张行神色自若来答:“若是这般,如何能五体投地?徐州三郡的赋税是有数的,是按照实际土地两到三倍作假的……咱们的公平授田的公平本意上是从这个意思上重新来的。”
王焯点点头:“问题就在这里,我也好,彼时的其他人也好,都以为他这个授田治标不治本,也都无人在意,但直到近来才晓得……从去年秋日开始,他就上报了江都,说是淮西六郡作乱,商路皆封,盗贼侵扰不断,而徐州三郡那边上报的钱粮收入也都锐减,送给江都的赋税,去年秋税账目上就明目张胆少了三成,今日春税干脆少了一半。”
张行终于愣了一下,因为他晓得这意味着什么。
首先,人家不是治标不治本,倒很可能是用从上到下打通了的那种方式,真的完成了徐州三郡的赋税公平重建。而重建赋税公平恰恰是黜龙帮能够稳住地方的根本法宝,甚至也是当年大周能够崛起的一个重要基石。
说白了,一旦乱起来,回归农本的时候,农业赋税和徭役的公平正是一切社会公平的根本。
其次,这说明司马正用了什么法子,完全掌握了徐州三郡的地方官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