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种感觉,如果不是处在一些关键位置上,是很难察觉到的。
二人沉默了一阵子,钱唐忽然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递给了对方「你看看。「
「若是张三郎写的那个传单,破赵氏坞堡时发出来的那个,我早就看过了。」吕常衡根本就没接。「满城都有抄录,估计河间和东都也能看到……关键是你怎么看「
「前半截写的是大实话。」钱唐将那张纸捏在手上重新睥睨来看。「天大的实话……大魏朝廷在州郡层面,在中间和地方上看起来是有些可为的,是有不少胜利的,最起码算是各有胜负,但在最上面和最下面却一败涂地……这点,别人不知道,咱们不知道吗」
「是。「吕常衡也苦涩起来。「圣人弃天下,到了东南也依旧糟践人心,咱们原本指望中丞能在东都收拾局面,重立一个大魏核心,可中丞那般辛苦,却怎么都拉不动关陇人心,关陇那些人根本只是在等曹氏咽气,另寻出路……到现在为止,当日放靖安台子弟到地方自行经营的战略,已经算是败了吧咱们根本就没有能支援中丞,反而是中丞要为我们耗费心力。」
钱唐只是盯着那纸张在风中舞动,并不吭声。
「至于底下的人心。」吕常衡望向外面的雪原,一声叹气。「我原本以为只是修补圣人三征的缺口,但经历了东境半年再过来河北,便没了想法……就凭这赤地千里,白茫茫一片的,拿什么跟张三郎争真以为他小张世昭的名号是假的吗人家在东境真的是能安稳百姓的。」
「这些都已经过去了,都是既定之事实。」钱唐虽然还在看那张纸,语气却莫名平静了下来。「关键是他这封文书的后半截……他说,薛常雄是个军头,无治政之能,无大局之观,只晓得手中兵马,只在意军中利害,所以河间大营眼里只有维系军队强大的丁壮、赋税和豪强人心,夙来就是纵兵残民,竭泽而渔,尽失人心,绝不会顾虑地方上和老百姓的,所以此番坞堡被连番破开,开春他一定顶不住各处豪强从军中传达的压力,会自投罗网还说我们这些地方官,看似城池未失,但没了治下之民,其实已经沦为冢中枯骨,只能坐守孤城,既无心,也无力作为而河间大营没有地方上的协助和约束,只会更加变本加厉,肆无忌惮,届时宛如无水之鱼,更要被他们黜龙帮轻松击破……你觉的呢」
「我……」吕常衡面上有些茫然,又有些惶恐,还有有些犹
疑。「我觉得恐怕真会如此,哪怕他当众这般说,还是会如此o「
「我回去就找清河的曹太守一起,给薛常雄写联名信,请他谨慎一些,等春耕后,老百姓有了一年盼头,他也整备好兵马,再来不迟。」钱唐平静以对。「而他若是听我言语,我拼了命,也要替他维持此间半郡局面,为他和中丞,还有朝廷,尽一份力。」
「若是他不答应呢「吕常衡迫切追问。
钱唐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向自己端着信的手掌上,吕常衡顺势看去,却看到对方指尖上忽然冒出火星,继而离火真气发作,瞬间将那张传单给焚烧殆尽。
「那我就降了。」钱唐将手中纸灰抖落,端起酒来。「去做我的大头领去且看看张行还是白常检,到底谁有没有那个万乘之命」
吕常衡如释重负。
而下一刻,钱唐一饮而尽后,复又有些有些黯然「也算是对得起张公死前的叮嘱了。「
外面风雪愈盛。
且说,临到年节前,大雪重新扫荡了河北,而在新一轮的简单扫雪后,即便是般县的黜龙军大营也陷入到了某种放
松与释然中,很多东境军士已经离开,部分头领也请假渡河回家去了。
旁边的般县城门大开,虽然物资贫瘠,但还是出现了红头绳、炸面团、平安钱等简易货物,包括解签算卦、写字代
信,也都屡见不鲜……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