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商议是先去北衙还是先跟本地朱绶当面做个交接说法时,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周行范回去跟他爹说了啥,然后他爹又跟来公说了啥,忽然间,留守府居然又来使者,说是来公要设宴,请白巡检带着她的得力下属们赏光赴宴。
这不可能不去的。
而到了地方才知道,北衙行宫留守督公赵公公、金吾卫都尉刘璟、靖安台东镇抚司陪都朱绶廖恩,还有之前一直装聋作哑的郡丞谢鸣山,居然也都被一并请来。
倒是省事了。
宴会开始,来公出身低微,宴席也俗,上来让头面人物们依次跟白有思、胡彦见了礼,又听说此番只是坐着等补粮,便没了多余兴致,只喊人上酒上菜,顺便唤来歌舞暖场……十七八位江东丽人齐至,舞于堂上,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也是青春靓丽,别有风采,算是让一群锦衣狗第一次真切意识到这一趟出行委实是来享受的……之前扬子津上的一点闷气,早早消失不见。
便是白有思白巡检,也看的出神起来,甚至比其他人看的更出神。
所谓隆冬将至,江南微寒,国公置酒,歌舞以颂天下泰安,很有一番富贵太平之气的。
而张行看着歌舞,想了一想,忽然失笑,引来旁边同案的秦宝好奇:“三哥笑什么?歌舞哪里出错了吗?”
“不是。”对于秦宝,张行自然没必要遮掩什么,直接低声以对。“我是想起刚刚那群人做介绍……来公是本地人,圣人在此地时点拔的贫民豪杰;周公是南陈将门,被人冤屈后一怒做了降人;赵督公是南陈宫中旧人,战后跟了圣人;廖朱绶也是南方人,却是做到朱绶后主动请调到东镇抚司做这江都陪都朱绶的;便是郡丞,也是南方名门谢氏之后……一屋子江都掌权之人,除了一个不甚重要的金吾卫都尉是东齐故地出身,其余全都是南人。”
秦宝想了一想,复又来问:“这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没什么不妥。”张行笑道。“不说别的,来公、周公、赵督公这三位都是圣人心腹,圣人都不疑,我们说什么不妥……但问题在于,他们这些仕北南人,为何会猬集在江都这个江北的江东总领之地?”
秦宝稍作思索,也是醒悟:“三哥是说,他们这些人两面都不能讨好,往前,在中枢受人排挤,往后也在江东不见容于民间、乡野?”
张行点了点头。
“那这样的话。”秦宝犹豫一二。“我这种东齐人将来会不会也如此?”
“那倒不至于……”张行不由失笑。“等你做到一方留守后,这世道不知道什么样呢?”
秦宝刚要再说,却又闭嘴,原来,就在此时,又一轮端着木盘的仆役自两侧偏门进入,很显然是要上新菜。
不过,就在张行秦宝两个土包子闭嘴,准备腾开面前几案的空间来吃新菜的时候,堂中央猛地光芒一闪,引得二人齐齐去看,继而大骇——原来,舞女中一人竟然挥起长袖,直直砸向了副留守周效明,长袖末尾装有金饰,带起风声呼啸,俨然是高手运足了真气,宛如利刃来刺,又似重锤来击。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刺杀。
二人刚要呼喊,却不料更大的乱子来了——那几名刚刚端着盘子进来的仆役也各自行动,却是从盘底摸出匕首来,运足各色真气,朝为首几名权贵发动了突袭,登时便有了惨叫声。
非只如此,那些舞女中的其他人,看到伙伴中一人挥起长袖时尚在茫然,待见到匕首闪过,却又惊惶失措,纷纷惊呼逃窜。
这些变故和动乱,说时迟,来时快,根本就是一瞬间发生的。
而乱象既生,胡彦以下众人训练有素,如何不晓得这是蓄谋刺杀,而众巡骑虽然不许带武器入内,却不耽误人人掀桌,取脚凳来做搏斗。
便是张行和秦宝,也各自擎了一个矮凳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