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辈读书人,自是以耕读传家,如今我不过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和知识赚取生活所需,如何算是变节?”
杨鹤在锤匪周遭待久了,终究学到一点讲道理的皮毛。
“难不成你觉得被俘之后,非得身死才算是报效国家,没有变节,你为何没死呢?”
张福臻不曾想一向以和为贵的杨鹤,大概往日小心谨慎的脾气,怼的他哑口无言。
“我辈读书人自是要好好瞧瞧,锤匪贺今朝他一口一个大明完了,他就能行?”杨鹤摸着胡须道:“老夫自是要好好活着,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听到这个理由,张福臻总觉得心里好受一些:“杨总督,你可是外出巡视过锤匪的地盘?”
“不曾,我只在太原以及河曲两地待过。”
“那你感觉有何不同?”
“河曲是锤匪贺今朝的发家之地,他在旁建造东厢城,我听闻当初连明军士卒都假冒百姓给他搬砖赚银子,还能吃上饱饭。
待到城池建城之后,便选择抓阄给他麾下士卒分房子,发媳妇,赏赐田地,甚至还为战死的士卒建造英灵殿,让他们死后享受香火,每一个战死的士卒皆有石碑,记载着在哪作战时战死。
我在那里看见许多百姓脸上带着笑去田间做活。
我在那里听见许多孩童传出来的朗朗读书声。
我在那里看见不少伤残士卒被委以重任,享受村民们的追捧。
我在那没有看见一个乞丐以及饿殍。”
杨鹤说完之后,两人都沉默了,他特别想要与人分享探讨自己的所见所得,但一直都没有机会。
贺今朝他没有对陕西发动战事,反倒去平定草原了,这就导致杨鹤想要与人说这种话都没有人。
好在,张福臻来了!
“没有人贪污吗?我不信。”张福臻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当然有啊。”杨鹤摸着胡须摇头道:“贪污的后果很严重。”
“如何严重法?”
“贪官自杀都不行,必须要当着众人的面处斩,还要抄家!
不仅抄家,连带贪官的老婆孩子都要治罪,儿子女婿全都充入陷阵营。
家产的钱不足以抵扣贪污的银子,至亲一律抄家,什么时候抵得上贪污的银子,就不抄了。”
“如此严重?”张福臻眼里露出浓浓的震惊之色:“没人反抗?”
“反抗?每次巡查人员去巡查地方,后面都会跟着几个候补人选。
只要巡查人员受贿,候补人员有一个人举报属实,巡查人员就会下狱被治罪,检举揭发的候补人选上位顶替他。”
杨鹤也为贺今朝治理贪污的手段感到震惊:“这群人为了当上官,自是会虎视眈眈的监视‘钦差’,而钦差更是要尽心做事,严厉查办,谁敢贪腐,绝不留情。”
像这种囚徒手段,人性这件事,谁都不敢赌。
反倒是办好了差,有所奖赏,今后还能继续升迁,谁都愿意往高处走。
张福臻不言语了,大明的地方官员按照惯例,皆是会给朝廷的高官们送钱。
他本以为贺今朝就是个造反头子,他懂得什么治理内政?
但是光是这一手治理贪腐的手段,就让他感到极为难搞。
光是官员不敢贪腐这一个举动,就能给百姓的日常生活上带来极大的便利。
如今贺今朝草创政权,你不想往上爬,自是有人想要往上爬,取代你这些个贪官污吏的位置。
“不过贺今朝手下至今都没有官,全都是吏。”杨鹤捏着胡须笑道:“想必他手中能当官的人才储备极少,故而一直不敢或者没机会扩大占据地盘。”
杨鹤话里的意思是,日后贺今朝不可能完全摒弃投降过来的大明官员的,你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