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道,“这个没有排期的,只能等。”
二层的隔间,三人默然望着戏台上的歌舞。
那淡红色的浅影下,姑娘们走了一拨又一拨,红盘上的价码不断喊出新高,每当此时,郑密便听见台下传来声音尖锐的叫好和起哄声。
没人知道那些高价的银子具体都是哪一家人出的,只有龟爪子像花丛中的蜜蜂一般,在堂座的过道间穿行不息。
郑密望着这情形,神情渐渐苦涩起来。
张守中不时去看郑密的表情,趁着一处中场休息,轻声劝慰道,“郑大人不用太担心,据我所知,皇上应该是安排了人专门来接小司药的底的。”
郑密摇了摇头,“我倒没有在想小司药。”
张守中沉默地等他下文。
只听得郑密低声道,“……我家也有个女儿,过完年刚好七岁。”
孙北吉和张守中都怔了一下,忽地也心情复杂起来,
剩下的话,郑密没有说,他们也只当没有听见。
铜锣再次响起,一个龟爪子上前,将红盘前上一家字号的挂牌取下,又重新挂上了“汐”字号的牌子。
这时正值中场,闹了半个晚上,就连看客自己也稍稍觉得有些劳累。
大家彼此攀谈着前半场的收获,声音许久没有静下来。
一架木筝就在这时被龟爪子们抬上舞台的右侧,在一片嘈杂声中,有个身着青衣的女孩子低着头被龟爪子牵上了台。
她在筝琴前落座,而后侧目望向台侧,几次深呼吸之后,女孩子摘下了自己脸上的轻纱,以真面目示人。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摘面纱是有说法的——若想高价博商贾之家的青眼,那就该遮掩着自己的身份。毕竟罪属的底子摆在那里,不想惹事就不该在众人的面前抛头露面。
果然,当众人看清面纱之后是个容貌清丽的小姑娘时,不少人都叹了一声。
然而也有人在暗处目光微亮。
在五月牙行,于台前摘下面纱的姑娘们只剩两条路可走。
要么,无人竞价,继续回去原先的花窑里给鸨娘做猪狗——要知道,无人竞价就意味着鸨娘先前砸在她身上的银两全都打了水漂,这样的姑娘下场会如何几乎由不得人细想。
另一条路,则是让其他字号的花窑也暗自出钱赎买,且前三年赚下的钱一半要归原先的花窑所有。
可问题是,各家花窑都有自己的进人渠道,要打动她们从五月牙行里花钱……谈何容易?
这几年的五月牙行里,几乎没什么人会干这种事儿了……台上的这姑娘,想什么呢?
艾松青抬头望了一眼台下的人群,她两手轻轻扬起,而后和缓地落在了琴弦上。
舞台一角,有身着白裙的少女舞步轻盈,几步走到了台心。
只一开口,这歌声便在顷刻间拉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看,大江东去,浪花淘尽千古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