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起兮云飞扬……
项辛驻马回望,灵州城那座金玉其外的城墙依旧恢弘壮阔,似在嘲笑一切世间的软弱。自跟随师父出山饮血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感到自己与“软弱”这个词儿沾边。
不止他是,师父也是。
“项兄还在介怀?”舒鸠从他身边行过,额前的一缕白发轻轻飘荡。这个早生华发的青年是赤伍四将之末,排在项辛之后。
“嗯,有些不解,终究意难平。”项辛催动马腹,与他同行,“师父为何对他言听计从?”
舒鸠笑笑说“金公公的话就是天家的话,天家的话就是忠臣要听的话,柱国是忠臣,自然要听了。”他年纪虽轻,说话却喜欢弯弯绕绕,颇有深意,似个知天命的老将。
“天家定大局,将军置戎策。皇上哪里会管到具体的行军安排了?分明是假传圣旨。”项辛依旧愤愤。
“也许真,也许假,那不是我们该揣测的。”舒鸠策缰提速,“为圣前驱,唯死而已。何必自找苦恼?”
抱着李应乾的史可凡也从项辛身边穿过,冲他扬了扬眉,五皇子则是微微颔首,向师叔致敬。项辛看史可凡一脸的轻松写意,心下更是忧虑怎么人人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难道只有我是个傻瓜?
他再次顺着大军行伍回望灵州,三千亮甲神武军刚刚走出西门,簇拥着那顶亮到晃眼的金色大帐。其形制之嚣张,仪态之张扬,活像天家御驾亲征一般。
前日金建德仓突然宣布大军出征命令,引军中一片哗然。一来突厥主力方位不明,由落雁关发出的斥候未能回报;二来由原州、夏州调集的军粮还未到位。金建德此举无疑是置大军安危于不顾。
当晚,数名血气方刚的军官已顾不得逆乱大罪,气势汹汹地带兵围了督军驻府,与左神武军守卫拔刀对峙。李护隆听到消息,立刻带着项辛与舒鸠赶赴当场。
来到府门前,众裨将群情激荡,见到赤伍柱国更是有了主心骨般,齐声高呼“杀奄狗,护正道”之语,气震瓦当,连守卫府门的左神武军兵士都显出了几分惧意。
李护隆十指高举,众军士立刻收声。老柱国拱手向府门喊道“老朽李护隆在此,还请左神武军中尉、大寺监出来一叙!”
良久,府门轻轻开始了一道小缝,闪出一个年轻太监,原是金建德身边的主使太监,唤作张保保。他向李护隆作一长揖,细声道“干爹请老柱国入府商议。”
项辛与舒鸠欲随行而入,却被那张保保挡下。李护隆便只身入了中尉府。
这一去,足有半个时辰。
高墙遮斧影,围壁拢烛光。府外围困的众军士渐渐焦急起来,纷纷向府内喊话。场面又生了动荡之歔。项辛心下也是焦急,不知师父为何在屋内逗留了这般长久。
就在围兵的耐心即将耗尽时,府门终于打开,一脸阴肃的李护隆出来了。
此后他尽驱诸兵,责令各部人马速速点算,次日向落雁关开拔。一应安排都与金建德口令无背。那一晚,项辛破天荒的看到了战士们对老柱国投来了疑惑、不信任乃至鄙夷的目光。
李护隆亦没有回答项辛与舒鸠的任何问题,径直纵马回了营中。
大军就带着不足十五日的粮草仓促出动了。想到此处,项辛眉头又收紧了几分,那顶晃悠悠靠近的大轿子也显得越发刺眼。
被轿顶金光晃了眼睛的项辛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眯着眼睛看向城楼之上。一个黑色的身影正站在雉垛上,两侧巡守的士兵竟好似看不到他。此人身披黑袍,头戴黑斗笠,面孔太远看不清楚,只隐隐一片煞白。
哪里来的怪人……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咯咯咯的怪声悄然想起,似沙鼓摇晃。项辛背上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他侧头看去,大队人马仿佛静止了般,齐刷刷转头看他。风吹草动,几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