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跃身下车,“劳烦你走一趟边关了,这荷包里的银两都是赏你的。”
那车夫见了大便宜,笑得合不拢嘴,路遥拒绝了他一会儿还来接她的请求,直接提步去哨所找顾琮远。
路上,她依旧心猿意马,垂眸想着“那群百姓和骑手纵然愚昧无知,可吐贺图身为首领,还能纡尊降贵的给孩子们分吃食,倒未必像个十足的混账了。”
然而尚未走进哨所,她的浑浑噩噩便骤然被一阵血腥味儿打断。
路遥十分敏感,顿时一惊,一把拉住了一个行色匆匆的小兵,问道“怎么回事?谁受伤了!?”
她话音刚落,便是听见了一阵声嘶力竭的哀嚎声,听起来无比凄厉痛苦,路遥都打了个哆嗦。
远处快速的跑过来两个抬着担架的士兵,担架上躺着一个面容清俊的少年小兵,他表情狰狞而痛苦,头上尽是豆大的冷汗滴滴滚落,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
因为他失去了一条腿!
路遥还算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顿时胃中不适,忍了忍,杏眸圆睁看着面前的悲惨境地。
待那两个抬担架的士兵飞速靠近后,她便看清了躺着嚎叫的人,正是前几天跟随她救下落难母子的一个小兵!
她那时对此人印象颇深,少年郎气血旺盛,满脑子都是为了天盛献身杀敌的热血……
谁成想才一转眼,竟是毁了一条腿。
路遥一时之间有些站不稳了似的,晃了两晃。
顾琮远不知何时走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将她往一侧带去,低声道“不该让你看到这些的。”
一股子血腥的味道蹿进了鼻腔里,极其浓烈而放肆,她立刻反手抓住顾琮远的手腕,厉声道“你受伤了!?”
“皮肉伤罢了。”男子声线平稳,缓缓放下手。
那小兵被其他同袍们送去医疗营帐,口中还不断咆哮道“杀光柔然人……”
路遥第一次觉得自己距离战场如此之近,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便觉得从生理到心理的不适感,而顾琮远要在战场上见识无数骇人场面,尤其是那劫后战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见到。
他该有多难捱?
“他这是怎么了?”路遥颤声问道。
顾琮远看向医疗帐的眼神有几分悲怆“柔然人包抄,这小孩儿主动作诱饵引敌,我们赶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没保住他的那条腿。”
她感到无比的恍惚,柔
然可汗都还在清源城之中如同一个闲散少年四处闲逛,边境便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
看来事情果真并没有她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
医疗帐中的呼喊之声渐渐弱了下去,路遥紧张道“他……他死了吗?”
顾琮远拍了拍她肩头,唇边挂着血迹,映衬得薄唇格外苍白,道“不会的,这小子是本王见过新兵里命最硬的,昏过去了。”
路遥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轻松一瞬,又有不尽悲怆油然而生。
她看了眼浑身狼狈的顾琮远,心中又气又急又担心,道“军医们估摸着都去忙碌那小兵了,你的伤,我来看看吧。”
顾琮远颔首,转身将人带进了军帐之中,命人取来了简单的药物。
顾子宴在另一处巡防,听闻柔然欺人太甚,竟伤了天盛京都派来的士兵,顿时怒从心头起,当即便大手一挥,浩浩荡荡的命天枢营众将士死守边关。
他武功不弱,霸道的替换了顾琮远巡防的领地。
琮王得知此事后,正好偷得半日闲,不咸不淡的便接受了那人的好意。
相比他的淡定从容,路遥就显得焦躁不已了,她几乎是颤抖着双手,将顾琮远破烂的衣袍给解了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