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其实并不复杂,吴争能不知道?
吴争当然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要去做,这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有句话说得好,世间事,无所谓绝对的忠诚,只是受到的诱惑不够,亦或是背叛的筹码太低。
为上者驭下,真正所要做的,绝非是信任,而是不断加大背叛的成本!
这个道理,吴争懂,张煌言未必懂,或者是不想懂,亦或者是装作不懂。
可已经不重要了。
正象吴争遇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道理一样,事情已经坏到了不能再坏的地步,那就没什么须忌讳的了。
吴争就是想要,提高人心背叛的成本。
不管是寻常百姓,还是那些世家、富商、豪门,人,终究还是人,只要将利益捆绑在一起,那才是无须猜疑的忠诚!
这就象之前的北伐一样,无论是谁,只要说起北伐,就会义愤填膺,大有亲自赤膊上阵之势,这就是成本。
每个人都知道,汉奸当不得,也只有这样的氛围,才可以让每个人,对于“做汉奸”这三个字,退避三舍,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危机,有危也有机。
吴争开始龇出他本已隐藏却从未褪化的獠牙,不想打内战不代表着任人欺负,也不代表妥协!
……。
应天府,长安街。
原本首辅黄道周的府邸,如今已经成了新任阁臣、户部尚书莫执念的官邸了。
皇帝将这殊荣恩赐于莫执念,可谓是天恩浩荡。
这些天,莫执念确实忙得不可开交。
想想也是,一千五百万两之巨的交易,得调用多少人手,特别是在这个需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代。
莫执念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应天府不比杭州府,在杭州府,莫家经营数代,更有吴王这块金字招牌在前头顶着,莫执念说出的话,其实与命令已无二致。
可应天府不一样,随手一抓,其中至少就有一个是三品官。
莫执念想要做事,举步维艰哪!
这可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只要经手的,谁没长一双眼睛?
有个词说得好,叫“雁过拔毛”!
那可能有人就不信了,皇帝的银子,再加上钦命,有谁敢染指或者懈怠,亦或者敢不要命地意图染指?
如果真这么想,那这世道就太平了,唐宋元明恐怕也不会更迭了,崇祯也更不必上吊挂歪脖子树了。
县官不如现管,莫执念只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周旋于京城各大势力之间。
好在有首辅王翊等人的帮衬,购入商会股份的事基本部署下去了。
所以今日,莫执念大松一口气,令府中厨子做了一席酒菜,与远道而来的嫡孙女,也是吴王侧妃的莫亦清,接风洗尘。
祖孙二人久别重逢,特别是经历了这一连串的变故,自然是说不完的家常里短。
“阿耶,怎么没见到……父亲?”
莫执念沉下脸来,“别提你那不成器的爹!”
莫亦清软声宽语恳求道:“爹之前确实是做错了事……可毕竟是清儿的父亲,更是阿耶的亲生儿……求阿耶原谅父亲吧!”
然,莫执念似乎无意说起儿子,他选择叉开话题,“你这次入京……吴王……他没有阻拦吗?”
莫亦清心中暗叹,她知道阿耶对父亲历来看不上眼,尤其是经这次事变,更是成见已深。
所以,莫亦清也不敢再继续恳求,听莫执念问起,忙答道:“其实并非清儿要来……是夫君让清儿来京的。”
“是吴王劝你入京的?”莫执念倒吸一口气。
“确实是夫君劝清儿入京的!”
莫执念怔怔地看着屋外黑漆漆的天空,慨然叹息,“吴王仁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