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夏惠吉泣声转轻,吴争继续道:“但凡现实存在的,就必定有它存在的道理,想一举解决这千百年来一直存在的惯例,拔刀一快,绝非良策……另外,你可知道,世间有一种残忍,叫作悲悯?说得就是,人,面对不公时,需要自己奋起反抗,而不是苦等被他人救赎!”
夏惠吉开始时,还是低着头轻泣的,可听到吴争后半句话,霍地抬头,展颜道:“你的意思是说……织女们自己起来抗争?”
吴争有些惊愕了,这女子的思维确实令人惊叹。
怪不得,她兄长说她聪慧过人。
吴争轻轻一叹道:“别去招惹民众,更不要将那些学生牵扯进来……你要的是公正,而不是造反。谁主张谁举证,谁的事就由谁自己去抗争。”
夏惠吉喜道:“那么,如果织女姐妹们的抗争被强权阻拦,甚至戗害……又该如何?”
吴争没好气一哂道:“你不说了,你是郡君嘛……再不济,你兄长还是国公、少师……方才的机灵劲呢?”
夏惠吉终于眉开眼笑,她上前拉着吴争的衣袖,甩呀甩地,“那我能不能……抬出吴王殿下来呢?”
吴争苦恼地捏了捏自己眉宇间皱起的眉头,无奈道:“反正本王不赞同、不反对、不知情……不否认就是。不过我也得提醒你,在大将军府所辖之外,我的名字并不好使,或许会起反作用,你得慎重!”
“是。”夏惠吉霍地挺胸,一个立正,让吴争目瞪口呆,而夏惠吉随即微微福身,道:“我替太平府织女姐妹……谢殿下援手之恩。”
一古一今,两种礼节突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特别是个女人身上,让吴争有些恍惚起来。
……。
屋外,夏淑吉和钱秦篆姑嫂俩人联袂而至。
被鲁进财“毫不客气”地拦了下来。
“不必通报。”钱秦篆微笑道,“我家相公与王爷亲如兄弟,这又是我府上,鲁将军不必……本夫人不会对王爷不利。”
鲁进财点点头,心道,我哪是不放心你们两个女人啊,就算你们有不利之心,怕也不能奈何得了我家大将军,我只是怕你们误了咱家王爷的好事。
瞧瞧,瞧瞧,鲁进财这厮别的不行,这龌龊心思却特别多。
可这在钱秦篆看来,还以为鲁进财在犹豫。
于是她微笑道:“如果鲁将军为难,那这样……咱们姑嫂二人,就在门外静候,待我家小姑子出来,便一同回去,如何?”
鲁进财想想也对,就闷声不响地让开了一步。
……。
此时屋内,吴争已经另换了话题,问道:“听你兄长提及,你曾经说,北伐争得不是天下,而是人……我不太明白,倒想向你请教一二。”
“唔……。”夏惠吉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还特意来回踱了两步,显然已经忘记了之前泫然欲泣的情景了,果然女人的记忆只有两秒,比男人还得少一秒。
夏惠吉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她回答道:“其实我知道当时二哥在门外,大姐和嫂嫂也知道,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吴争惊讶地看着这一个“善变”的女孩,短短不足半个时辰的交谈,她显示出了凶狠、果断、睿智、柔弱、狡黠、沉稳、浮躁等等不下十数种、并且有些还是相互对立的性格,真让人叹为观之啊。
“其实我当时的原话是,北伐争得不是天下,而是女人。”
真是语不惊人誓不休啊,吴争本来是奇怪,一个三百多年前的小女子,怎么就能够有了与自己一样的意识?
人,人才,没有人和人才,何来天下?
有道是,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可问题是,这话出自夏惠吉的口中,确实令吴争惊叹。
“这……有什么不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