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夏逸随即发现海阔天也与他一样收了力,而且收的只多不少。 他挥出的每一刀,兼备“海潮刀法”的形、势——却唯独没有半点可伤人的力! 夏逸心中一奇,本想抽身发问,可一旦他生出此念时,海阔天的刀势又如狂涌的海啸般一波波袭来。 当夏逸开始觅机反攻时,海阔天的刀势又忽如柔水,将他的攻势瞬时化解。 可无论海阔天的刀势如何变幻,他的刀法中始终不带半点劲力,他就好像有意要夏逸看清自己的每一招刀法。 ——他在喂招? 夏逸目露恍然之色,已从海阔天反复变幻的招式中隐约体悟到每一招的发劲技巧。 他隐隐猜到海阔天此举的用意,所以即便两人非亲非故,他依然没有拒绝海阔天的好意——他已是一个年过半百,却膝下无后的老人,所以何不让他为之骄傲的东西传承下去? 月已沉,夜已尽。 朝阳照射在海阔天那张老迈的脸上时,也照亮了满面的汗水。 望着那张比自己年轻许多、却似已历经沧桑的脸,海阔天长长吐出一口气——是悲怆,也是欣慰。 夏逸轻拂额头上的汗水,凝声道:“大当家……” 海阔天挥手道:“夏先生不必言谢!先生的成全之谊,海阔天永生难忘!” 他谢夏逸愿意接受自己的刀法,却绝不口提为长子之死查明真相的恩情——可见他不是不知感恩,而是不知道如何再去面对这段恩怨。 念及此处,海阔天只感到道不尽的痛惜。 他毕竟是一个有私心的父亲,他浴血奋斗一生,便是为了将蛟龙寨交于自己的好儿子。 岂料,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只能从此守着他的蛟龙寨与他的九环刀,望着无边大海兴叹。 是以,海阔天只得命人再次把酒端上来。 离别,总是不能没有酒的。 海阔天捧着巴掌大的酒碗,如老树般寂寥地立在船头上,遥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小船,忽然大笑道:“夏先生,老夫真是与你相见恨晚,若非你与戏小姐已……老夫今日说什么也要把你收作义子,让你来做蛟龙寨的大当家!” 两边的一众海盗闻言便是齐齐变色,巴不得那艘载着夏逸二人的小船赶紧消失。 小幽看着朝阳下那雄狮般的身影,目光忽地向身旁一瞥,莞尔道:“你的人缘倒真是不错,活佛想收你为弟子,海阔天又想认你做儿子。” 夏逸笑了笑,却没有接话。 他轻轻取出酒壶,遥遥敬向那船头的老人,提声道:“夏逸或许是个好朋友,但绝不是一个好儿子!大当家应该庆幸自己没有收下一个混账逆子,却由此收获了一个好兄弟!” “好兄弟?” 海阔天啼笑皆非,心想差了二十多岁的兄弟,还真是不多见。 不过,所谓的忘年之交岂不正是如此? 海阔天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夏老弟,你这个兄弟,老夫今日认下了!他朝闲时,可要来找你老哥哥喝酒!” “海老哥,兄弟的酒量可远比你想的深!只怕你到时心疼自家的酒不够多!” 你言我语之际,小船已彻底消失于众人视野。 可那豪情万丈的笑声,却久久回荡在海上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