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二十四招末迅猛到了连林阡也避不开的根由。
为何会这样?不相邻的这些云如何相接,强行碰触岂非戾气更重,如何在第二十五招消解得了?但是那高人真的消解了,一干二净,荡然无存……林阡看得真切,却难以想彻,但他可以确定,谢清发对刀谱不是创只是学,谢清发更加不知道个中奥妙。
既然如此林阡就有机会。对付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人,招式虽难拆解,意境却能干扰。
故此林阡从第一刀末便遣刀意入云,集中力量专对着当中一丝横加干涉,旨在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云一方撤而八方欲侵时,只助长他们的负势竞上,却偏不给他们轮番登场,就要惹得他们相互之间秩序凌乱,形聚而神散。如此,悄然消弭了谢清发声势,第二十四招末乱局看似达到高峰,实则内在却有不稳定因素,自然再没适才那般至强至快——即便到这份上,谢清发这一刀他也是只求能避开。
林阡的谋算天衣无缝,只要这时他在别处流露个虚假破绽、而那破绽只能被第一招打,求胜心切的谢清发必主动跳过尾招,比先前的任何影响任何引导都自然而然,一旦其中计,再猛然擒杀。
奈何谢清发的想法无法以常人估量,自负如他,甫一发现林阡在他预计方位避闪,非但不去追逐林阡在别处流露的破绽,反而以蛮力补足所有缺陷,秉持执念继续朝林阡倾轧,非得看见林阡在这一处损伤为止!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林阡根本无法将他带偏,竟连新带旧有意无意给了他两个破绽,霎时命悬一线,“折我刀下,算你福气,记住我才是天下第一!”谢清发力量实在巨大,刀还远林阡胸口已觉震伤,心与力皆消耗殆尽,握刀的手满是鲜血,一时间整个躯壳都似放空,竟觉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这才是真正的“无”吧。无身无刀,无欲无念,反而清静。说到底,饮恨刀需要的那些参悟,可不仅仅是给他沉淀心境来维持旧意境,更是为他超脱心绪开拓新意境之用……
恰好那时不知何时何处的琴声,在这沉重恍惚一息尚存的关头,使他能飘摇乎四运、翩翱翔乎八隅。
登昆仑而临西海,超遥茫渺,每粒尘埃都凸现日月星辰,每道光线都折射史书千秋。
他在那最危险、最空虚也最刚强时,猛然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神思,将之镌刻入魂,加热以血,挥洒凭骨节。
饮恨刀中铺陈开的,一如既往,是山是天是万象,却不止是宋金的山天,还是秦时明月汉时关,是魏晋青冥摇烟树,是盛唐春江花月夜,是千万载万万象,兼容并蓄,融为一体,谢清发这力道固然摧枯拉朽,也再打不进他防线分毫!何况谢清发本就是临时调控?只是微微一愣,便被林阡反守为攻。
早前林阡便有这意境根基,终于在此时演变鲜活,或许他该感谢,失散在各个年代的诗与酒、豪放与风流、苍茫与繁华,全在这风中流转了万古,专等着与他饮恨刀重逢。
谢清发,先是骗过你却避不开你,后来避开你又骗不过你,好,那便不对你对症下药,对着你强行拔除如何!
没必要再诱你跳过尾招,因为那只是打不过才投机取巧,因为我在第二十四刀便能正面将你驯服,因为我林阡此刻战意正酣,计划赶不上变化?既有了变化,又何须计划?
饮恨刀锋,壮烈恢廓,对着谢清发胸口长驱直入,瞬间那枭雄也鲜血四溅,林阡向来不爱说狂语,此刻亦然“折我刀下的,都爱讲这句话。”
“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沙溪清如是微笑,眼看阡又有新的意境突破,想来内力提升是很快的事。
谢清发一惊之下撤得仓促,连人带刀被他打得撞在洞窟壁上,才待起身便身子一晃,忍着那一大口血不肯吐出来“是何招式,胜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