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杀了他,宁可我们犯错’的情绪,不正是今日这此情此境?”
听得刘乾这句切中肯綮的讽刺与批评,原还沸腾于杀赫品章的大众骤然声势小了下去,然而,才将劫狱的话题堵死,竟有人不依不挠又回到亡者的原题上去“所以这么多人的血海深仇,就这么算了吗?”大众因为苏氏大多都已归顺、不能问罪,而本能把矛头对准赫品章这个唯一的靶子不肯移开。方才看赫品章认罪而闷声,显然只是矛盾的中止而非终止,刘乾的出现刚好起到个过渡作用,让他们借着情绪又重新把话题引回了亡者。
向来容易因此激动的俞瑞杰,忽然转身怒斥那人“他已磕头谢罪,众人亲眼所见,他愿将功折罪,谁人不是目睹?苏氏与我军因战结仇,双方阵亡都不计其数,叫人家不念私仇,自己怎能还心心念念?”
“说得好,铁血男儿,全然是主公的人!”郭子建拊掌称赞,既为俞瑞杰,也为适才刘乾。因俞瑞杰所言,一众赌气的大众终于噤声,到那时才意识到,连激进者都已经放下仇恨,先前自己的愤慨也不过意气之争;并且郭子建这话也点醒了他们,是林阡在担保赫品章不会再反,你们如何还要再三怀疑?因为从来都对主公深信,他们终于收起浮躁,纷纷退一边去,若有所思起来。
赫品章忽然一惊,想起孙寄啸的劝导“有私仇,于是只能报复、逃避,不能去缓和、化解?”私仇,不就是双向的吗?对方能做到,而且确实从始至终都在做,对方阵营里,真的是从上到下的都“因公废私”。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如此。赫品章泪盈于眶,当然记得那些一度被自己抛诸脑后的苏氏老臣,当然也明白苏慕梓确实不足以压倒对面天平上的一切包括赫品章自己的父亲,其实孙寄啸大多说辞都已经一针见血,可赫品章总觉得抗金联盟你们不能这样强求、逼着我少数服从多数。现在你们诛杀派和收降派终于达成一致了,你们人人认为必须拿下我所以我就该跟着你们一起因公废私加入你们?是激将吗你们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我不能做?或是因为你们的主公林阡不认输就希望改变我让我认输?可是,因公废私,却过不了自己一关,请恕赫品章做不到!
然而,悖逆着天下而选择因私废公,这么一对比起来,又是那样的问心有愧……
当反对他的声音小了下去,当欢迎他的气氛开始堆积,他忽然不再像适才那样桀骜不驯口不择言了。人尽如此,逆境下能坚强面对,顺境下却无所适从,就像适才辜听弦说话他无法反驳可别人对他不敬他却能怒喝回去,而此刻赫品章嗅出这种前所未有的危险,不仅腿如灌铅,心都好像灌铅。
便在那时,有人走到他身后来给他松绑,他心念一动,不用转头,也知是谁,为何在这时为他松绑,他并没有答应要归属于他啊!赫品章忽然发慌,差点没站稳。
这个冥顽不灵的年轻人,和听弦当年确实极其相似,但又有所不同,听弦是个可以骗降的人,也就是可以一开始说你不必归顺慢慢通过成长来让他自动归顺的人,这样的骗降没有伤害,因为听弦只是脾气倔、嘴硬心软而已,听弦从一开始就是肯归顺的。赫品章不是,赫品章是个如果一开始打定主意不归顺、后面你骗他慢慢归顺、他一旦发现他会立即选择死的人,因为他嘴硬心也硬,不止是嘴上犟,他嘴里说的一切都受控于心;哪怕无理无据说不过别人他都会坚持到底,因为他心里就是死守那份忠义;基于一些不能打破的桎梏,他骨子里是不肯归顺的。
因此林阡也懂,孙寄啸的劝降非但不是揠苗助长反而根本没有问题——必须很快就给赫品章阐明这一点,我让你来,不是要你赎罪,而就是要你归顺。因此孙寄啸必须摆出一切理据来敲打到他的骨子里他的灵魂深处。凭着孙寄啸的三寸不烂之舌,赫品章如今已被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