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没把丹葵的话全听进去。小多喜欢李斯,而她现在拿着韩非的书,再听韩李二人的结局岂不是很晦气?
回清分坝后,昭昭把后面的安排简单给小多说了,便拿出书问小多:“这是李斯他师哥写的书,我瞧不出门道,你帮我一起推敲推敲。”
上面都是些晦涩难懂的精练文言,和他们平时说的大白话不一样。小多和昭昭端着蜡烛看了老半天,才犹疑道:“这第一句的意思是不是‘用利去赏,用名去敬’?”
再往后一看,书中言辞忽然变得亲切易懂,似有前人批注——
诡使诡使,可用于政,亦可用于商。
名利为表,威压为里。
莫用十全十美之人,否则无从罚起。
刑不可知,威不可测……
“……昭昭儿,这好像是哪家大户的祖传家训啊?”小多疑惑道,“你瞧,这上面既有韩非的法家学说,又有管仲的生意经,还有唐朝酷吏来俊臣的罗织经。”
他用蜡烛照亮昭昭的脸,打趣道:“驭下,谋利,害人……你拜的这师父铁定不是什么好鸟,估计也没想把你教成好人,揣着点心吧你。”
昭昭捧着那本书,默默看了良久,忽然开口问:“小多,你听到没有?”
“听到什么?”
昭昭笑着说:“宿命的风声。”
——
有钱有地有人手有靠山,万事俱备,昭昭说干就干。
民屏港那处的货仓已经开始拆了,昭昭这边也慢不得。她指了梁老五和江生去买木料,又领着小多和丹葵去青条沟买石头。其余人留在货仓中吃吃睡睡,养足了精神等着搬货。
小多看不惯丹葵,他总觉得这人一股蛮子气。丹葵也看不惯小多,一个在她手下过不了三招的人还好意思唱《精忠记》?两人一路走,一路吵。昭昭只恨马车太小,找不到地方逃。
当昭昭终于到了青条沟开始采买石头时,云州城中的梁惜也收到了昭昭的信。
信中内容简单。
大致就是昭昭撬了梁惜的墙角,希望理解原谅。为表歉意,她愿意把濮阳县的几处货仓以一半的市价租给梁惜。
梁惜看后失笑,随从在旁边骂道:“那货仓本就是咱们送她的,她竟好意思再让我们租回来?就算咱们赚了,她这脸皮也太厚了。”
“在商言商,没什么问题。”梁惜提笔写回信,“她现在手里钱怕是不够,为了多搞点现银,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随从又从信封中翻出另一张,嘀咕道:“老爷,她还让咱们去把她娘和妹妹接到府上养着。”
梁惜微微皱起眉,拿过那信纸一看,竟只有轻飘飘几句话和潦草的拜托了,不像是昭昭的为人作风。
很快梁惜就想通了。昭昭的娘和妹妹都还在宁王府,她认定他舍不得这个能接近修逸的机会。
梁惜确实舍不得。他去王府求见,乘舟上了湖心岛,进了书房,见到了正在临帖的修逸。
“何事?”修逸神色淡漠。
梁惜摸不清这两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保险起见,他把昭昭的信原封不动地呈给修逸看。
修逸瞟了一眼,笔锋走势忽然变得凌厉迅疾。临完帖后,他丢开笔,自嘲道:“倒真像是我碍着了她。”
梁惜约莫能听出点门道,小心问:“世子爷,将来若还有信,还要不要拿来给您过目?”
修逸摆摆手,示意他退下:“不必了。你把她家人接走吧。”
窈娘在见了梁惜后问东问西,打听昭昭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事情。
梁惜一一答了,她又问为什么要出王府,旁敲侧击地试探他对昭昭有没有情意。
被问得心烦,梁惜却不好意思挂脸。都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