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味道来源,正是病房中央摆放的这张病床。
从远处看,这张病床上只铺了一张不怎么平整的医用棉被。
可走近后,才发现棉被之下,竟然还躺着一名枯瘦的,穿着蓝白条病服的患者。
它没有头发,只从外貌上看不出是男是女,失去光泽的皮肤绷在头骨上,如果不是心率机还在显示参数,任谁都要以为床上躺了一具骷髅。
“……好……好好……”
病人气若游丝,声音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
棉被微动,从底下伸出一根形容槁木的手臂,瘦得像一块干骨的手背上,还连接着输液器的针头。
“……好好……”
房间里唯一有着活人气息的少女把翻倒的椅子从地上扶起,拉近到病床前,白皙干净的手没有半分嫌弃地握住对方艰难抬起的手臂,缓缓坐到椅子上。
“姑姑,我在。”
少女这声回应,让对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不顾手背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扎进去的输液针,紧紧攥住她的手,力气大的仿佛不像是将死之人。
“好好,这病房……住一天要……多少钱啊?……听姑姑的话……不住……咱不住了,把钱退了……退了……别浪费……”
“不是浪费。”
她停顿了一下,稍作换气后,又用重新恢复平静地声音慢慢说道:
“您安心住院治病,钱我来解决,我已经联系了市里最好的医生,一会儿就能……就能办好转院手续,接您去大医院……”
“唉……你听我的,好好……把钱省下来……留着给你弟弟明年上大学用……听话……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呐……”
少女低着头,没有立即回应,也没退让,半晌之后,才慢慢说道:
“这钱是给您治病用的……”
“我一个就快要死了的人,治不好了……你听我的……”
听到这话,少女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着病床上死气沉沉地患者。
“原本是能治好的,要是你一直接受治疗,根本不会恶化到这种程度,姑姑,你怎么总是——”
话说到一半,心率机突然发出急促地声音,少女自知失言,没再继续说下去,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终有着化不开的凝重。
“……孩子,你也别怨我,我这一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习惯早就已经根深蒂固,就算想改,也改不了了……终归还是血浓于水,你不懂……”
“……我确实不懂。”少女有些自嘲地轻笑一下,良久,才缓缓开口,“您好好养病,钱的事您别管,等您好了,我带您到大城市,跟他们彻底断绝联系,谁都找不到……”
病房里,少女缓慢而耐心地描述大城市的景象,和充满美好未来的生活。
就连床上的病人听后,也微微弯起眼角,笑出一脸褶皱,刚才还死死攥着她手腕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缓缓松开,虚弱地搭在病床边缘。
“好好……你要是我亲闺女就好了。”
少女把被子掀开,为她摆正手臂的方向,正要盖上被子,闻言,动作微滞。
“姑姑,我就是您亲闺女。”
“不,你不是,好好,你不是……”
此时此刻,再听到这样的话,她没像小时候那样倔,也没像年幼时拽着她的衣角不松手,非要到姑姑家,做姑姑的孩子。
她也早在几年前就明白这个道理。
侄女再亲再孝顺,也终究比不过亲生子女。
亲生子女再混蛋,也是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隔着亲终究比不上。
但她不甘心。
也不愿意承认。
跟这群兄弟姐妹在一起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