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竹林之中,兰豫白的那些犀利言辞如今还在越无咎耳边声声回荡着,他嘲笑他爹是个大圣人,想以一人之命抹平各方矛盾,换取天下太平,却未料况氏皇帝根本就是无情无义之辈,不仅杀了他,还将整个越家都连根拔起了!
连兰豫白都啧啧感叹允帝的心狠手辣,他原本可留越柏青一命,让他解甲归田,安享晚年,可他却杀了越柏青,还顺势将整个越家都灭了,不留任何后患,他的削兵新政得以轻松推行,越家军分崩离析,各散八方,对他的皇位再无威胁了,东穆江山又被他牢牢握在了掌心之中,而这一切,不过是牺牲了一个越家换来的。
“那个答案,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殿中在一阵久久的沉默后,允帝终是睁开紧闭的眼眸,望向面前的三人,那一瞬,他仿佛又苍老了十岁般。
“只是你不愿相信,所以执意要我亲口告诉你,无咎,对不起,是舅舅……让你失望了。”
能有什么真相呢?兰豫白说的对,在皇权面前,一切情谊皆是枉然,皆会面目全非。
允帝当然相信,越柏青不会反,可他身后的越家军呢?他们只忠心于他,他这个主帅在民间的声望那样大,大得都盖过了他这个君王,叫他怎能不心生忌惮,彻夜难眠呢?
他的皇位本来就是靠越柏青,靠越家扶持才坐上去的,就算越柏青没有一颗反心,可越氏一族里总有人不服气,越家军更是蠢蠢欲动,难以镇压,恐怕人人都在心底替越柏青不平,都觉得他更有资格坐上那方龙椅,他若是不死,况氏的江山如何才能稳固呢?
“你爹的确入过宫一趟,请求一死破局,朕当时难以置信,第一反应就是驳回了他,可他长跪不起,我们彻谈了一夜,就是一念之差,就是那么一念之差……”
允帝闭上了眼眸,满面泪痕,声音嘶哑沧桑:“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是枉然了,朕已时日无多,愿下一封罪己诏,昭告天下,还你父亲与越家满门清白,是朕错了,朕此生最后悔莫及,最痛彻心扉之事,便是下旨……杀了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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