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教的可怕,绝不只是利用百姓的愚昧无知,贫困受难,宣传教义,结社聚众,若只是在底层说说话,大家相互搀扶,有个心灵寄托,那也无所谓。
后世不少底层的百姓会去礼拜,过年的对联里也有主赐平安、哈里亚路,家里也摆《圣经》,这没什么,至少不会制造不安稳。
可白莲教不同,它主张光明一定战胜黑暗。
而什么是光明?
光明就是没压迫、没疾苦、无病无灾、轻轻松松就能吃饱饭,还能活八万四千年。
再看看身边,一个个穷嗖嗖,苦哈哈的,全都是泥腿子,有咳嗦的,有瘸子,有腰疼头疼的,还有吃不起饭的,更有三十来岁就死了的……
这是黑暗世界啊,不是光明世界,所以,为了光明,必须在黑暗中斗争。
斗争,是白莲教最可怕的东西。
而为了斗争,为了让光明战胜黑暗,白莲教无所不用其极。
男人可以摇身一变成为暴徒,冲击县衙,毁去秩序,形成一股反叛的势力。
女人可以当圣女,可以去伺候官吏大户,美其名曰度化,这是斗争的方式,是取得胜利必要的手段,是为了美好佛国的伟大目的,行为不可耻。
佛母深谙此道,又有极强的野心,甚至想出了阴兵计划,这样的人朱元璋不可能饶恕,她必死无疑。
可问题是,圣女持柳于飞,还有容音于凤,她们同样熟悉白莲教的运行法门,知道如何拉人入伙,也知道如何让人沉沦,清楚如何控制一个地方,握着一股力量。
放她们走,就等同于在森林里丢烟头,若是熄灭了,那倒还好说,没什么危害,可若是点起了火,结果将是无数林木毁于一旦!
邓愈深深看着顾正臣,背着手问道:“所以,你打算摆鸿门宴了?”
顾正臣没有回答,朝外走去。
沿街不少百姓。
邓愈、顾正臣没有停留,出了城外,在一处院子外停了下来。
院子不大,三进,是一处王姓富户的,只不过被水师临时征用了。
赵海楼、林白帆等人迎上来。
顾正臣问道:“都布置好了?”
赵海楼点头:“内外都安排了人手,即便是有人想救走佛母也不可能得逞。”
邓愈言道:“这里是白莲教的巢穴之地,不可大意了。趁着他们人心惶惶时,尽早找到线索,将这些人一网打尽才是。定远侯,此事拖不得。”
顾正臣面色凝重地踏入院子,开口道:“他们是邪教,不是寻常百姓,所以——用尽手段,分开审讯吧。我去审问蔺几道,此人掌握着财权,而阴兵计划,绝不可能缺少了钱作支撑。”
“那我去问佛母,只要她开口,一切也就清楚了。”
邓愈肃然道。
赵海楼、林白帆带路。
西厢。
林白帆抬手,站在门口的军士将门打开,里面守备的军士警惕地看着来人,见是顾正臣,便退了回去。
顾正臣迈过门槛。
林白帆将门关了起来,房中的光线黯了些。
蔺几道狼狈地坐在柜子旁的地上,脑门上肿起好大一个包,一只手还扶着脑袋揉着,看到顾正臣来,眼神里冒着仇恨的光,咬牙切齿地喊:“顾正臣!”
林白帆将板凳搬了过去,顾正臣顺势坐下,笑道:“你被抬走的时候,我还以为活不过来了,看来萧成那一脚还是收了力气,没要了你的命。”
蔺几道愤怒不已。
那一脚下来,是没要了自己的命,可也差不多了,虚脱无力感一阵接一阵涌来,冷汗冒了一身又一身,头更是疼痛,不是脑袋有包的头疼,而是脑子里面好像被撞伤了,还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