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为,她还记得当年,锦秋得知亲生母亲是被她休了才吊死在府中时的情形。那一年她才十岁啊,就把大堂里的烛台茶具等物一手挥下来,桌子椅子都打翻了,还叫嚣着要去厨房拿刀,替她母亲报仇。当时幸好有人拦着,不然后来还不定会出什么事。
“你的脾性随你父亲,脾气上来了谁都拦不住,”宋老太太一手搭在膝上,一手拄着拐杖,一双苍老的眼望向前方。
十岁就能喊着要拿刀报仇,如今十九岁了,放一把火,也不是做不出来,宋老太太想。
“锦秋还没蠢笨到这地步,搅了您的寿辰于我有什么好处,于宋家有什么好处?”锦秋扭头,将宋老太太望着,直望得她不由自主垂下了眼,她才又继续道“您爱怎么想都成,但我没做便是没做!”
两人突然又都默了下来,其他人也不说话,春暖阁静得好像里头空了千年万年。
“这成安,你该认识罢?”老太太如洪钟般厚重的声音突然响起。
“今日我因挽花的事儿问过他几句话,”锦秋据实相告。
“除此之外呢?”
“没有了,我几乎不出汀兰院的,跟府中的婢子小厮们都没什么交情。”
“咚咚咚,”老夫人终于失了耐心,拄着那胳膊粗的拐杖连叩三下,怒道“说得不错,你不仅同府中人没交情,同你祖母我,同你父亲母亲也没甚么交情,一个人长天日久地躲在那汀兰院里,无人教导,礼义忠孝一概不知,所以才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做了却又不敢认,现下人都跪在身旁了,你还狡辩说不认识他?”老夫人伸手一指跪在殿中的成安,一口气没喘地说出了那一连串的话,现下累得大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李氏赶忙站起身来,疾步走到老夫人身边,给她顺着背,道“娘您息怒,息怒。”
锦秋则是睃了一眼那趴在地上,抖如筛糠的成安,道“成安,除了今日问过你几句话,我还当真不知我与你还有何牵扯?”锦秋心里不定,面上却故作从容,伸手过去拎起那茶几上的青釉茶壶,轻飘飘的,里头没有茶水了,锦秋只能作罢,咽了咽口水以解干渴。
成安自始至终不敢抬头,面对着那裁绒地毯颤抖着道“寿诞前一日,大……大小姐给了小的五十两银子,说让将那挽花解下来,放在寿安堂里头,还让小的别说出去,小的照办了,但后来那寿安堂大火当真不是小的放的,老夫人明鉴,”成安说罢,不怕疼似的一阵猛磕,脑袋叩在那地毯上发出闷闷的响。
说话最怕的就是这样露一半藏一半了,明明只说了挽花,偏要带出那火灾来,明面上是开脱,实际上却是故意让老夫人联想到那火灾上去。老夫人本就对锦秋有偏见,再这样深想一想,愈发觉着锦秋是故意纵火,为的就是搅了她的寿宴,诅咒她死。
锦秋气闷得很,好像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想发声又发不出。其实这话她方才来时见着成安,就差不多猜着了,可是真听见,这胸口仍是堵得慌。
“祖母若是疑心我,我怎么辨白也无用……”
锦秋话未说完,只听“嘭”的一声,由米色帕子包着的几锭银镙子被老夫人猛地掼在地上,正落在锦秋脚下。
锦秋曲身,捡起那方米白色帕子端详了一阵,突然想起来这帕子是去年送来汀兰院让她挑的其中一方。她记得那时她很喜欢这帕子,常带在身上,后来去了一趟厨房不知掉在哪个旮旯里了,再也没寻着,没想到竟在这儿又见了。果然李氏做戏也做全套,有了这方帕子,她便说银子不是自己给的,只怕也没人信了。
锦秋盯着这帕子,反倒笑了起来,望着座上的老夫人,道“祖母您说得不错,我是个没人教养的,比不得您深谙大道,既然如此,您就更该知道大周律法,私自纵火毁人房舍害人性命,轻者,杖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