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朱祁镇用过晚膳,正在御案前写着什么,门外侍卫进来禀报说杨老三带着几个人已到殿外。
朱祁镇放下毛锁好,走出了书房。
“臣(草民)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朱祁镇随和的虚抬一下手。转身坐下。
几人除了杨老三神色正常,其他人都紧张的不行,来前杨老三只说有位贵人要见他们,他们到了才知道,要见的是皇帝。
“老三,哪个是你的同乡?”朱祁镇笑着问道。
杨老三指了指身旁一个面色黝黑,方正国字脸的三十多岁的汉子道,
“陛下,此人就是臣的同乡陆大宝。”
“草……草民陆…陆大宝叩见陛下。”
陆大宝紧张的不行,他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可以见到皇帝,而且离的这么近。简直是祖坟冒青烟,这下够他吹几辈子了。看以后村里人还敢欺负他。
“这是个老实人。”朱祁镇心道。
“快起来,朕这里没有那么多大规矩,你们几个也起来吧,来人,赐座,上茶。”
皇帝的随和让几个工匠心安不少,随后朱祁镇为了缓解他们的紧张情绪,就和他们聊了聊家常,家里几口人啊,收成如何,孩子有没有读书,几句家常话让几个工匠顿时觉得眼前的皇帝也不是坊间说的那种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神仙一般。
看气氛好了起来。朱祁镇道,“陆大宝,朕听闻你是军器局的工匠,手艺不错?”
“回陛下,臣家里从前蒙元时都是匠户,我的祖父还在洪武爷的大军南征云南时做过火器造办的小吏,后来草民的爷爷又随成祖爷在北面打过鞑子。草民打造火器的手艺还是从我爷爷那里学来的,草民……”一旁的杨老三踢了踢陆大宝的脚,意思是你啰嗦那么多干嘛。
朱祁镇暗笑,装没看见。
“恩,现在你每月饷银多少?”
“回陛下,草民因手艺不错,每个月能多拿二三十个铜板,每个月有差不多80个铜板。”
“才80个铜板?你一大家子能吃饱饭?”朱祁镇皱眉道。
“嗨,这也没法子,草民的婆娘在城东平时接一些缝缝补补的活计,勉强度日。现在草民拿的月银还不如我爷爷时多,我爷爷时,一个月加上赏银有一两银子呢,都说现在是啥大治,可……陆大宝欲言又止。
“说就行,说错了也不要紧。”朱祁镇鼓励道。
“陛下,您不知道,管着我们军器局的那个大人真不是个人,本来一杆火铳用熟钢8斤半,一门虎蹲炮用钢约40斤,可自从那工部的大人来了以后,一杆火铳用料最多只能用5斤就不错了,虎蹲炮顶多用30斤,而且钢也不是好钢,杂质太多,火铳管一淬火就开裂,来检查的上官还不允许我们回炉重炼,说是补补一样使。”
“该杀!”朱祁镇大怒道。
几人顿时跪下连连告饶,朱祁镇忍下怒火,道:“都起来,朕说的不是你们。”
“陆大宝,你接着说。”
“额…,还有就是现在军器局和内府的军仗局很多工匠都逃了,只因上官层层克扣我们的月银。草民听说五年前两个火器局还有工匠3500人,现在军器局约摸有800多人,内军仗局那边我不清楚,他应该知道。”说完,指了指右边一个20来岁的瘦高个道。
“草民张三,是军仗局的火药师,专门配料的。”
“咦,朕怎么听你俩口音差不多呢?”
“草民…草民是他的内弟(小舅子)。”说完,指了指陆大宝。
朱祁镇立刻明白了,明朝匠户身份低微,就是平民百姓也看不起这些匠户,他们匠户只能相互嫁娶。
“那你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