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中便是最迟钝的那个,也瞬间明白过来——皇帝这回子,哪怕林翘的确是个穿了男装去科举的女子,他也是有心要保下她的了。
而且总结这次事件前后皇帝夫妻,以及林翘本人种种反应来看,她是女子的可能极大,起码超过了八成。
场面陡然寂静了一瞬。
在大家都还没从皇帝阴阳怪气的话语里反应过来的时候。
席尚书抢在众人之前开口道:“前朝世宗时,亦曾有女子参与科考,且榜上有名,只是前朝风气闭塞,故步自封,后来那女举子只被中宗封为孺人,便放归家去,不曾出仕。”
他话音刚落,另便有一大臣迫不及待地接过了话头:“既有先例在此,今朝不妨依循此例,若是......若是林会元的确乃女子之身,亦可......”
“可什么可?!”席尚书跳起来指着那大臣的鼻子,“本官话都还没说完呢,你就这么急着替陛下娘娘做决定了?!”
那大臣五官顿时缩成一团,连忙辩解道:“启禀陛下、娘娘,下官只是受席大人启发,突然想到了破局之策,一时情急才贸然发言,望陛下责罚。”
这话说得......给自己开脱的同时还不忘扯一把席尚书。
谢珝真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这个大臣,哟,黄老头儿的盟友之一啊,那不奇怪。
“此事并未成困,怎能说是破局呢?”谢珝真笑意盈盈地开了口,众人的视线再一次汇聚到了她身上,“本宫近日亦在研读史册,有不少疑惑之处,在座诸公都是经由科举千挑万选出来的饱学之士,不知可否为本宫解惑?”
“娘娘若有吩咐,微臣等岂敢不尽心竭力?”
“好。”谢珝真点点头。
皇帝悄默默地往她旁边挪了一步,虽然自己经常摸不准这女子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不过听她先前说的那些话,还有席尚书翻出前朝女子参与科举的例子......皇帝目带好笑中夹杂些许怜悯的眼神,看着方才话说要依循前例的那个大臣。
“席大人所说的例子,本宫前不久才读到过,此女乃前朝第一个参与科举的女子,亦是最后一个,关于她的记载,大多只在被赐孺人诰命后便停止了,但本宫曾在翰林院书库中无意间得到了关于这女子科举时姓名籍贯的记录。”
“她乃陈夏人士,复姓司徒。”
谢珝真往前走出一步:“乃家中独女,后坐产招赘一夫,诞育一女......此女后来嫁给了在前朝末年,江阴地带起兵造反的黔王。”
“与黔王育有两儿一女,后来......”
黔王的两个儿子都在前朝末年的大混战中战死,因黔王族中子侄也或死或伤,无有成器之人可作为他的继承人,所以他便看中了占据隔壁某处州府,一个泥腿子大头兵出身,而此时已然是一地之主的排行老六的土大王。
在场的都是读书人,读什么书都不可能不读大盛的发家史。
大盛太祖起家的经历堪称传奇,从一个平平无奇的穷苦大头兵,到与各方诸侯逐鹿天下的一地王者,最后成功在那场持续十数年的乱象之中杀出一片天地,再一次建立了统一的中原王朝,称皇为帝!
而在大盛太祖打天下的初期,正是受到黔王这个老岳父的资助,才能从区区一个土大王正式蜕变为可以参与逐鹿的强者,而黔王之女,太祖皇后亦是当世英杰,尤其善治理民生之术,与太祖一文一武互为助力,为大盛江山打下了基础。
大盛之前的那个朝代,礼教森严,宗族力量尤其强势,所以才会出现什么屹立百年不倒,甚至可以倒逼皇室的大世家,与诸多大世家的繁荣相反的,是底层民众的惨痛生活,彼时没有一个好姓氏好出身的平民,在大世家面前与猪狗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