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年节时候一样,钱大娘奢侈的点上了两支蜡烛,烛影摇曳觥筹交错,一家人吃喝尽兴,今天只说开心的事。
入夜以后风雪更急,老人都说这是老天爷较着劲儿哩,下完这一场就该放晴化冻了。
来年一定是丰收年。
一直等到大广场上社员散尽,老秦家众人才灰溜溜的抬着自家老者往小溪沟村赶。
这一场没逞上威风反倒面子丢尽,近两年里是别想抬起头来做人了。
一想到开春化冻以后还要去北山荒地上开荒,所有人脸上都不好看。
人民公社化运动进行了这么多年,就连解放前的娘娘坟都被铲平种了高粱米,北山之所以还是荒地,其开垦难度可想而知。
村里人人都晓得那地方荒的连根草都不长,一锄头下去除了石头还是石头,但凡机灵点儿的社员谁愿意上那干活去?
更何况还没有工分!
路上风雪急,一张嘴能灌一肚子,众人只能按捺着脾气,直到推开老秦家院门,还没来得及安置好几个老头,众人就吵吵开了。
特别是几个便宜没占到,却无辜受到牵累的旁系族人,直接张口就骂。
“叔公!这事儿您可得给俺们一个交代!当初你们要帮周伟珍那婆娘俺们就不同意,根本不知道你们给秦大虎这鳖孙找了个媳妇,还是个小媳妇!这都是你们自己做的孽,凭啥大家伙儿平摊报应!”
有人打头阵,积怨已久的其他族人也都纷纷附和,言语间都是不满。
“这叫个啥事儿?好处一点儿没捞着,惹的一身骚!以后咱们出门咋见人?俺儿还没娶媳妇呢!”
“上北山荒地去开荒?那地方就是牵头牛去也开不出来!要耽误到啥时候去?一家老小不用吃饭啊?小媳妇又不是给俺儿子找的!凭啥啊!”
越想越生气,越寻思越划不来,大家伙儿看长脸女人的眼神好像淬了毒一样阴狠,吓的她腿肚子一软,靠着墙就软倒在地上。
没人去扶她,大家都憋着口气,非要秦老叔公给个说法,没道理好处都是他家的,倒霉丢脸的事儿却要拉着大家一起受。
就算往好了想,人多力量大闷着头拼命把北山荒地给开出来,也得不了好。
一分工分得不到,年底分粮食一家老小只能等着饿死。
面对族人的埋怨,秦老叔公瘫软着的身子有了反应,提着一口气颤巍巍的想站起来说话,但努力了几次都没做到。
最后还是只能像摊烂肉一样,由两个儿子架着才勉强理顺了气,毫无尊严。
纠集人员的时候他说的好听,大家都是秦氏族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来,只要大家拧成一股绳儿,哪怕是大队长也要给他们几分薄面。
出发的时候甚至还开过动员会,坚定了态度不论大队长给出怎样的结果都要闹一闹,势必要争取来更多的利益,叫全生产队的人都不敢小看他们秦家人!
想到这里,秦老爷子浑浊的瞳仁儿动了动,心头苦涩非常。
本来他们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杀过去,是要索赔来着,可最后不仅被勒令再也不能去找大毛的麻烦,几个老的还要被拉去批斗,小的全上北山去开荒。
这处罚不可谓不重,甚至已经超越了大多数生产队社员的想象。
开荒北山没有工分,先不说能不能开出来,就算成功开出来,也要耽搁最少半年时间。
这两年气候反常,冬天冷的出奇,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收集山货柴火,没有足够多的工分兑换粮食,一家老小就只能靠命硬咬牙熬过冬天。
本来大家的日子就都过的紧巴巴,要不也不能看中这么点儿蝇头小利倾巢出动,家中没有余粮,浪费半年的时间将要付出怎样的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