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大概两天,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停了,紧接着就又是热辣的太阳和闷燥的天气。
不过日头烈有日头烈的好处,天气一变,大队公屋门口和大广场就都变成了晒谷场。
大家一年到头就指望着这些粮食养活老老小小,经管的可细心了,不仅白天每隔半个小时就要翻一次,夜晚更是安排了社员轮流值守。
王大娘和王老汉都已经回到了队里,社员们纷纷劝他俩想开点儿,眼不见为净,可他们一个住秦家隔壁一个住秦家斜对门儿,想避都避不开。
每天开门一见秦家的门头心里就堵的慌,根本用不着秦小妹催,便火速开始实施计划。
这几天肯定是晒场上的人最多,看准了这一点,王大娘起了个大早,活儿也不干了,黑着脸一屁股坐在大广场中间,张嘴就嗷嗷嚎。
“我可怜的儿啊~我的大宝~你命苦,生在了我们这无权无势的人家里,好端端的一个乖娃娃被恶霸歹人打的起不来床,也没人撑腰没人伸冤呐,我的儿啊啊啊啊~”
王大娘这一整套又哭又唱的绝活使出来简直如行云流水般熟练,那叫一个收放自如,不仅声音嘹亮且言语凄厉,说是近代非物质文化遗产也不为过。
其感染力之强,很快就引起了整个晒场上的社员围观。
眼看注意自己这边的人越来越多,王大娘不仅不收敛,反倒手舞足蹈的喊的更惨了。
“我的大宝啊!是娘没本事~娘家隔得远你几个舅舅又帮不上忙,原本想着半辈子都和人交好,以后在这队上出事儿了好歹有人帮衬一把,谁能想到这都快被欺负死了,也无人说话啊~呜呜呜。”
这两句词儿唱的,社员们大眼瞪小眼,忍不住辩解起来。
“大宝他娘,你这是啥话嘛,大宝是俺们看着长大的,俺们怎么会不管他的事儿?你放心,已经帮他出过气哩!”
“就是就是,大宝被打俺们咋可能干看着不管?秦家已经说好会赔钱赔粮哩,你消消气吧,那个小畜生也被打的够呛呐。”
秦光显年纪小,大家拿他根本没办法,更何况他还是秦老四家唯一剩下的根儿,这断子绝孙的事儿谁敢干谁可就缺大德哩。
狠狠打一顿,叫他家出些钱粮就已经是最重的惩罚了。
只是话又说回来,她秦光显是秦老四家唯一的根,那大宝不也是吗?这话说给别人听或许人家能理解,但王大娘是万万不能服气的。
她跳起来,指着说话的人破口大骂。
“不是自己家的事儿,你们当然好糊弄,说啥就信啥!让他老秦家赔钱?赔多少钱啊?三块钱还是五块钱?我呸!我大宝也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呜呜呜~我们两口子就一起吊死在村口!一辈子看着你们!”
嘶~在场的社员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瞧着老王媳妇这癫狂的模样,心道难道大宝这娃子不大好了?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大家心里都是一空,脸上表情也沉重起来,
而王大娘的控诉还在继续。
“我大宝是多好的一个娃呀,他年纪小却懂事又是热心肠,你们在场的人里,谁家的忙他没帮过?”
目光划过众人惭愧的脸,王大娘颤抖着声音道出一件件往事。
“你老刘家两口子上山一晚上没回来,是我儿子发现的!也是他一家一家拍门叫人去山上找的,不是我儿子,你们两个老家伙早三年前就死哩!”
“你杨家的娃娃掉河沟沟里爬不起来,一道去的几个小王八羔子全吓跑了,是我儿子跳下去把他托起来的,不是我儿子你家也早绝户了!”
“现在你们是直的起腰来说得起话了哈?倒是我不饶人了?咋?是我非要他老秦家断子绝孙吗?是他家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