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简易搭建的大灶已经开始做饭,秦小妹和张老大娘也带着杨老大娘留下的东西,赶去了灵棚。
她们将老太太留下的东西搁置在小桌上,没一会儿就有抹着眼泪的亲友上前挑拣纪念物品。
虽说人死如灯灭,可活着的人还保留着逝者曾经的记忆,在逢年过节团圆的日子里,总会缅怀一二。
因此才需要去了的人留下的这些物件。
它们会被不同的人带回家里去收藏,直到这一代的人也都死去,才算完成使命。
这充满人情味的老传统也和磕头替孝一起保留了下来,每每丧事进行到这一步都很让人动容。
将手帕重新叠好,塞进杨老大娘的怀里贴着心口放着,张老大娘也从桌上拿了个麦秆儿编的蝈蝈儿。
她对秦小妹说:“我就收着这个吧,这也是好多年前的老物件了,没想到小玉姐还留着。”
她目光温柔,闪着点点泪花,记忆被麦秆蝈蝈儿短暂的带回了年轻时候。
当时她和小玉姐已经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了,虽说都已经是结婚有孩子的人,却还和小孩子一样贪玩爱闹。
那时候小玉姐的丈夫还在,她远没有后头那么辛苦,平日里脸上总是带着满足的笑,仿佛一切事情的发生都不能动摇她的内心。
这样的人本来就是发光的。
年轻的张老大娘就总爱跟着小玉姐屁股后头跑,俩人下地也一处上山也一处,只要聚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
“巧,你说咱这大山的后头是什么?会不会是大海?我还没见过大海呐,只听有见识的人说过,大海就是很大很宽的河。”
“巧,你说今冬这么冷,山的那一头也会下雪吗?山那边的人也和咱们一样烧炕睡觉吗?”
对于未知的一切事物,小玉姐都很好奇。
她表现出的求知欲让她看上去,简直不像是一个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乡下村姑。
因为她的灵魂鲜活,和那些能写会说,自诩有见识的人是一样的。
而且她还有个好丈夫,丈夫没有因为她的胡思乱想而责怪她。
还答应了她,等秋天收了麦就推着车带她去山的另一头看看。
为了这事儿小玉姐激动的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天天上麦地里瞧麦要熟了没有。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没等麦熟,她丈夫就出意外走了。
之后一晃几十年,小玉姐再没有走出过这片大山。
捏着手里的麦秆蝈蝈儿,张老大娘叹了口气:“小妹,你就留着那张缝纫机票吧,改明儿我帮你问问大队长,看能不能请人帮你从沪市把缝纫机捎回来,你就当这是你杨奶奶给你留的念想,好好使,别辜负了她。”
坐在下首的秦小妹面露迟疑,半晌才点点头。
眼下的情况,她也不敢把这事儿往外说。
毕竟,杨老大娘应该是不想这缝纫机落在家里这帮不孝子孙手里的。
可她自己又自认没做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够白得一架缝纫机的。
反正她心里不踏实。
思考再三,秦小妹问张老大娘:“奶,当时那个人寄给杨奶奶的信里,说了他一个退役战友的地址,那个地址你还记得吗?”
听见秦小妹竟然打听这个,张老大娘吃惊的抬起头来看她。
没错,她要去找这位老先生。
他们相识一场,好歹要告诉他杨老大娘的死讯,让他在人下葬之前见上最后一面才行。
几十年的光阴,或许对于一个时代来说就像一粒沙,弹指即飞。
但对于一个人来说,却像一座山,从而立到花甲,那是一个人永不可能回头的珍贵人生。
所以,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