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破局之策,其他人,倒也不一定没看出来。”
“只是那些人,未必有胆子在你面前说。”
“不过我袁盎如今,也什么好忌讳的。”袁盎冷笑了一声。
“晁大夫可还记得,贼逆起兵之时,所打的旗号?”
“自然是记得的。”晁错咬了咬牙,“清君侧,诛奸佞。”
“那这奸佞,是谁呢?”袁盎的目光,紧盯着晁错。
“是……”晁错的瞳孔,陡然睁大,整个人,都是在一瞬之间失神。
这个时候,他陡然想清楚,为什么袁盎说,这破局之策,其他人未必是不清楚,只是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说出来。
这些大臣们,哪一个不是人精?
这样的,近乎是接下生死之仇的提议,不到兵临城下,万不得已,有谁愿意提出来?
万一在他们提出来这提议之后,事态有了转机,这岂不是将晁错这位三公之一,给彻底的得罪到了死处?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看着晁错的反应,袁盎的目光当中,有灼灼的光芒闪烁起来。
“怎样,御史大夫,可敢行此挽天倾之事?”
而晁错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袁盎?
他的口中,之事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挽天倾’这三个字。
“兹事体大,太尉,且容我三思!”当袁盎目光当中的灼热散去之后,晁错还是告了声罪,匆匆离去。
这一夜,是一个无眠之夜。
‘舍身挽天倾’,五个字,说起来简单,但当真要下定决心,又何其难也?
对于一个臣子而言,一生最大的追求是什么?
无非便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的身前身后名’,这十四个字,无疑便是对一个臣子最高追求的体现。
生,天下赞誉,死,青史留名。
对于晁错而言,‘舍身挽天倾’这五个字,便意味着,完完全全的,放弃这一切!
七王起兵的大义,在于‘清君侧,诛奸佞’这六个字,更直白一点,便是要诛杀上了那一卷削藩策的晁错。
而想要剥离这种大义,只有两个办法,第一个,是证明晁错并非奸佞,然而,彼之英雄,我之仇寇,这忠奸二字,全在一张嘴上,这忠奸之论,想要说清,几乎是不可能!
是以,要剥离这大义,便唯有第二个办法——那便是,叫他们完成自己的目标。
七王以诛奸佞起兵,那当晁错殒命,奸佞伏诛之后,七王自然也就没有了起兵的大义,这个时候,七王要么退兵,要么,便只有摆明旗号的反叛。
退兵不易,但反叛,同样也不那么容易——帝室一脉已历三千年,深得身心,七王若是摆明旗号的反叛,不要说继续进军,便是想要肃清内部,以及后方,都得花费无数的时间,而这,足以给长安城争取足够的时间。
但同样的,晁错殒命,便意味着,这‘奸佞’二字,已然盖棺定论——对于任何一个臣子的一声而言,这两个字,都是绝对的否定!
带着这两个字死去,这臣子的亲朋故旧,子孙后代,都将为之蒙羞!
想要改变这一切,便唯有等到日后,哪一位帝王为他平反,然而,自那削藩策后,帝室与诸侯,对立之势,无可化解,除非是哪一位君王,能够将一应诸侯王,尽皆压服,否则的话,晁错想要平反,便没有任何的可能!
然而,想要在众诸侯王的提防之下,压服一众诸侯王,谈何容易?
晁错书房当中的灯火,一直燃了整整一个晚上。
一直到第二日的早朝,晁错都依旧是一脸的恍惚。
一直到袁盎下狱后的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