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薛常雄还是勉强振作起来,便从榻上起身,披着衣服来到屋外,本想遣人去喊慕容正言的,但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决定不去打扰双腿残废的对方,反而只喊来了幼子薛万全与义子罗信,重新复盘明日的计划。
二人此时还没有睡觉,甚至有些振奋之态,见到薛常雄后也是一副昂然姿态。
“父亲大人放心,明日早间大会,只摆出安抚的姿态,先说清楚道理让大家同进退起来,然后上午放开府库,大肆赏赐,下午告知全军,黜龙贼不满我们放空府库,要所有人交还财帛,还要十一抽杀……鼓噪起来后,就一起出城。”薛万全先行来言。“计划种种,绝不会出错,明日早间鼓噪的人我也刚刚找好了。”
“明日中午之前,幽州军所有步兵就会抵达滹沱河,从我们留好的渡口过来支援我们,出现在我们的侧后方,而两万最关键的骑兵,会利用机动优势,绕过今日渡河的李定部,从饶阳后方的安平渡河,进行一场大侧击。”罗信也随即叙述道。
“李定卡在饶阳是有缘故的,滹沱河在饶阳那里恰好是支流汇集点,往东只有一条主干,往西却有足足三四条支流……从安平渡河,要连续穿过这几条支流,会不会来不及?”薛常雄象征性的对之前早已经烂熟于心的计划提出一点质疑。
“不会的。”罗信都是满满信心。“那几条支流我亲自去侦查过,春日水没涨起来,滹沱河到河间这段都能搭浮桥轻松过来,那几条支流的浅滩完全可以让骑兵泅渡!”
话到这里,罗信顿了一顿继续宽慰:“义父大人放心,我马上就走,去滹沱河北面找到我岳父魏文达,亲自为他的骑兵带路……便是退一万步说,那几条支流恰好今夜水涨,我也能及时带他们回转,从河间城北面渡河。”
“不错。”薛万全也赶紧插嘴。“父亲,义弟这般做便是万全之计了,你不必忧虑。”
薛常雄本想再说些什么,但听到万全之计之后反而放弃了讨论的心思……因为他很清楚,一开始就清楚,哪怕是计划完全得到施行,最后决战也不过是三分胜算。而实际上,这个计划过程必然会出现动乱,幽州军肯定不能及时、完全的到位,河间大营明日重整人心反击过程中肯定会出现人心离散,出现指挥不畅,出现临战逃脱与倒戈。
哪来的万全?
唯独,战争是有自己法则的,一旦开始运行起来,就会抛弃一些战争外的东西,所以黜龙军也不可能万全,总能给他留下一搏的机会,所以才想着打一仗,拼了命打一仗,以求不受辱罢了。
可是现在,现在自己的儿子和义子还想着万全,分明说明他们对战争本身的看法幼稚到可笑的地步,也让薛常雄真切产生了一丝动摇……自家是看的清楚,定了决心,但真要为一己之念,坏了这些年轻子侄的前途与性命吗?
他们知道个什么呀?
片刻挣扎后,薛常雄强压种种心思,看向了自己还算喜爱的义子罗信:“既是如此,阿信现在就走吧,务必随幽州军骑兵主力行动。”
罗信不敢怠慢,只一拱手,便匆匆而去。
且不管薛常雄今夜如何难再眠,只说罗信出了城,打马飞奔,为了验证河间城北面浮桥,他甚至没有选择腾跃过河换马,而是亲自于夜间打马走桥,甚至还反复在这几座搭好的浮桥上反复往来了几次,这才继续北上。
此时时间还没来到三更。
事实上,当罗信抵达博野城东十五里的一处市镇内,见到幽州大营的前都督、振威大将军,昔日十八骑出身的骑军副帅齐红山时,正好算是到了三更时分。
而让罗信感到诧异的是,虽然充当军营的整个城镇陷入到了沉寂,可这位出身红山、身材高大的主将却居然没有入睡,反而端坐炯炯,充作中军大帐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