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只有密密麻麻大约百十个半人高的夯土“台子”。
这些夯土“台子”是如此密集、整齐,且大小一致,上面还有一栋砖瓦的小建筑,以至于让人第一反应还以为这是永久性的营房。
当然,它们肯定不是,因为众人亲眼看到,这些“夯土小台子”正是那些转运粮食的源头,一些民夫,大冬天的光着膀子,不停地从小小的建筑内推出成车成担的粮食,然后直接倾倒在地面上,而地面上满满都是金灿灿的粮食,那些来取粮的周遭百姓小心翼翼进来,但见到这些粮食后却都近乎疯狂一般去装载,唯独装好粮食,担着出去时,却又重新小心翼翼起来。
毫无疑问,这些玩意是粮仓。
“那是夯土造的大瓮。”一直坐在城墙上没动弹,见到张行上来都没起身,显得毫无礼貌的单通海忽然从这些粮食上收回目光,正色开口介绍。“我们几个下去看过,夯土夯实的圆形大地窖,下窄上宽,就好像夯土造的大瓮镶在地里一般,里面铺上席子,倒满粮食,上面用木头架住,用土封住,只留个口子,建个屋子,算是留个门……我问了,这么一个夯土瓮就是照着一千人吃一年的军粮打的。”
张行一声不吭,周围一起到来的头领,无论是河北本地的还是河南的,无论是领兵的还是做直属分管的,一时都有些摇摇晃晃的感觉,其中几人更是举起手来,有些拙劣的、却又迫不及待的,去数这个小小仓城内的夯土大瓮数量。
“不用数了,八十七个,其中七个已经空了,剩余八十个,差不多够我们黜龙帮所有五十个营头省着吃一年。”单通海再度出言打断了这些人的动作。
但很快,停止数数的人在窦立德的带领下,复又笨拙的从城墙上翻身而下,纷纷去做亲眼亲手的验证,而其余人,干脆愣在上面一动不动。
张行似乎是唯一一个没有过多反应的人,他转过头去,看向了仓城前官道尽头的庞大仓储区。
“首席,这便是我说的‘封存完整’了。”徐世英也转过头来,努力认真以告。“仓城这里的粮食原本只是储存新粮,方便军队取用的,是河北这里转运损耗之后送到这里的每季新粮……而那边,还有两大片陈粮区,一片存钱的仓区,一片存麻布一片存绢的仓区,还有一片存杂货的……别的不好说,但如果每季新粮都有这些,那此地光粮食就该够我们整个黜龙帮的军队吃三十年,我怀疑光粮食就有数百万石,只是注定点验不清罢了。”
“不至于。”马围忽然开口提醒。“不至于够咱们吃三十年……徐大头领忘了三征东夷河北这边的抛洒了吗?还有这几年的只出不入……再说了,就算是粟米,能放个十几年,真到了二十年以上,也基本上碎了、坏了,只能喂猪了。”
徐世英张了张嘴,没有吭声,只是微微点头。
马围也忽然闭嘴,不再多言。
且说,此时在黎阳仓城上的这些头领,看起来挺镇定的,看起来反应不一。
但实际上,徐世英这种务实、聪明的人,却上来故弄玄虚;单通海坐在那里,表面上满不在乎,似乎尽在掌握,但说话时双手却一直在抖;谢鸣鹤这般话多之人,更是中途语塞;马围这人,向来豁达,此时反而突兀抬杠……与之相比,窦立德和翟谦不管不顾,直接去做点验,徐师仁的小心翼翼,反而更明显一些。
说白了,所有人都被震动到了,而且是被震动的无以复加,所以都在失态,都在遮掩自己的失态,这才显得所有人冷静过了头。
至于张行,张行当然也被震动到了,也失态了,不然也不至于从见到徐世英这些人以后到眼下一句话都没有说。
但是,别人不清楚,张行这里,伴随着这种强烈震惊的,还有同样强烈的愤怒。
那是一种将穿越者从艰难的帮内政治、困惑的个人目标以及整个天下复杂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