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当日一朝醒悟,不光是受了重伤等死,更是心如死灰……只觉得,既然父要子死,君要臣亡,我便死了算了……倒是你,给了我两个饼子,让我缓到了贪生之念再起。”
张行张口欲言,却无话可说。
“自那日见了你之后,我就常常留意打听你的事情,然后猜测,按照你背着那个红山人回家的性情,表面上不说,其实应该是心中恨透了我吧?说不定还有日后当了宰执,寻到当日唤龙之人,一刀泄恨的想法。”曹铭见状,转而有苦笑之态。“却没想到,毁了你数万袍泽性命的仇人,就曾在你面前,结果你非但没有一刀了结,还给了他两个饼子!”
“我现在是你的对手吗?”张行忽然反问。
“不是。”曹铭认真作答。“但如果巫族人不走,或者卷土重来,逼得我按照旨意再唤一次龙,那你想怎么杀就怎么杀……这也是我让牛督公请你来的缘故……若是真要死了,就偿你一命。但是话反过来说,我自幼学于南坡,认定了这条命是君父给的,所以如果不用唤龙的话,我这条命只能是君父收走。”
“殿下不过是在废掉所有前途以后,拿这半口气性命跟你那位君父赌胸中半口气罢了。”张行冷冷以对。
“或许吧。”曹铭喟然以对。“但那又如何呢?张三郎,你现在根本不是我对手,没得选。”
“所以,殿下叫我来,十之八九还是要羞辱我了?”张行转头看向了已经黑蒙蒙的苦海。“都蓝可汗根本不在意军事得失,围住大魏皇帝,便是他本来想要的结果……现在回去,说不定就能趁势与突利和解,甚至结盟,这才是东部巫族最大的追求,怎么可能会短期内折返?”
“拿着它。”曹铭忽然将无鞘军剑递了过来。
张行毫不犹豫,接到手中,然后在火堆旁细细来看。
“此剑在你手里,就能确保万一我要用它,你必然在侧,方便将这条命做个报答。”曹铭看着对方,从容言道。“而若是我没有机会再用,就由你来收着……说不定能少点波澜……唤龙是有代价的,不光是用剑的人这个钥匙,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关键是还要割地气与龙,这是违逆天道的。”
张行横剑在膝,面无表情,心中微动。
“张三郎,对不住了,但我是皇家贵胄,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前途尽废后念头豁达的结果了。”曹铭站起身来,在暮色中言之凿凿。“不要有多余的非分之想,会误了自己的。”
张行目送对方离开,抬头看了下微微露出一点牙的双月,然后低下头来,将这把剑随意放在一旁,继续盯着已经看不清的苦海发呆。
刚刚曹铭弄错了两件事:
首先,从知道事情原委那一刻开始,张行就没有小气到将所谓仇人这个角色定位在这位齐王殿下身上,此人过于自作多情了。
其次,知道了怎么回事后,他张三郎多余的非分之想海里去了!以至于他现在充满了动力!
正所谓,苦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半月之后,巫族始终没有出现在苦海上,反倒是一场冬雪自苦海上飘来,随着这场雪的到来,幽州总管府最后一点后卫部队也选择了撤离,张行与齐王也接到秦宝亲自带队来传的旨意,南归东都。
一行人归心似箭,但刚过白狼塞,就遇到了披甲的强盗拦路,找他们要买路钱。
PS: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