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毅说的这句话,并不是完全瞎说。
就如同他跟赵涿说过的话一样,他沉毅之所以能跃入翰林院,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消耗了赵阀与皇家之间的香火情分。
这种香火情分,是来自于六十年前赵家那位大将军力挽狂澜,带兵死守淮河,一连击退北齐二十万大军十三次的壮举。
正因为这份天大的功劳,才有了赵家安平侯的爵位,才有了后来的淮河水师。
六十年时间下来,赵家后人成了大陈唯一一个地位超然的将门,甚至被人称为赵阀,子孙好几代人在建康蛮横霸道,天大的情分也用的差不多了。
如果赵家的后人能够继承祖业,甚至光大祖业,自然两相安好,但是现实是淮河水师的赵大将军,在前线屡吃败仗。
不管是他故意输给北齐也好,还是能力所限,事实就是,在粮草供给一切充足的情况下,赵禄的仗打的稀烂。
就拿今年这场仗来说,第一次吃亏,邸报司还可以给他粉饰粉饰,但是后面的仗便没有办法粉饰了,邸报司干脆也就没有再报道。
皇帝陛下心里自然也很不爽。
赵家无能也就罢了,偏偏前些日子赵家的家人还不消停,先前在打仗,朝廷只能捏着鼻子忍了这口气,如今前线的仗还吃了亏,逼的朝廷上了变相的岁币
皇帝陛下心里的窝囊可想而知。
再这样下去,皇权与赵阀之间的冲突已经不可避免。
只是时间和方式的问题而已。
沉毅坐在恩师对面,低眉道“恩师,如果朝廷能够狠下心来清理赵阀,那么即便短痛一阵,也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情,赵家后人现在如此嚣张跋扈,弟子以为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陆夫子叹了口气“朝廷离不开淮河水师。”
“离得开。”
沉毅低声道“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而已。”
淮河水师的意义是拱卫边防,因此朝廷才离不开它,如果有一天,这个边防暂时不需要淮河水师拱卫了,也就不必顾忌淮河水师了。
比如说北齐皇帝突然驾崩了。
比如说,北齐与更北边的胡人大规模开战了。
沉毅宽慰了陆夫子几句以后,陆安世心情好了一些,师徒俩说了会话之后,车队便到了建康城外的十里坡。
一般送人,最远也就是送到这里。
车队在十里坡停了下来。
陆夫子在沉毅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师徒俩坐进了十里坡的一处凉亭之下,他看着自己的学生,问道“子恒先前说,要为江都激浊扬清,这件事还在做么”
“在做的。”
沉毅微笑道“恩师放心,弟子已经让人着手去查范家的家底了,估摸着弟子年底回到江都的时候,就可以跟范家算一算这些旧账了。”
邸报司的情报机构成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月时间,这两三个月时间里,这个情报机构的训练已经初见规模,而且开始了实训。
为了训练这些情报人员,沉毅给他们发了一些任务。
比如说,七组人当中的其中一组已经去了江都,把查范家当成了实训。
而建康城里也有一组人,在悄悄摸摸的查范侍郎。
但是范侍郎很难查。
因为他是刑部侍郎,而且是多年在刑部工作,一点一点升上来的刑部侍郎。
范侍郎手底下,刑名方面的人才可以说是应有尽有,想要在建康查他而不被他发觉很不容易,因此建康这里的工作只是顺带着在做,沉毅真正想突破的,一直是江都那边的范家。
而前些天,江都那边已经有一些的消息传回来了。
“嗯。”
陆夫子微微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