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庄那边的天早就黑了,山雀窝里也早就飞回了一窝鸟儿。李俪君派出去的小山雀停驻在窝旁的枝头上发了半天的呆,此时方才回过神来,振翅往对面山崖上飞了过去,绕着小山庄飞了一圈。
小杨氏与婆子都在正院上房里,门房中的老苍头一脸的懊恼,在屋里转来转去,好象在担心着什么。不一会儿,他就把屋角靠墙放着的扫帚拿到门边,自言自语:“明儿早起就去扫山!定不能再叫贵人摔着了!”
李俪君看着小靶镜里的画面,眉头一皱,操纵着小山雀飞到上下山的石阶小径处,发现早前散布的那些碎石子少了许多,似乎是被人清扫过了。还好,只是清扫了大约几十阶的长度,其他路段上的小石子和树枝落叶都还在呢。
李俪君回想今日从竹居出发下山时的情形,她在动身前明明看过一眼小靶镜,确定小杨氏那边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这才过去不到两个时辰,人就摔了?连石阶山径都有人扫过了?这是什么运气!
小山雀飞到石径两旁的山壁上,正打算拿喙儿啄几块碎石填补,便瞥见婆子出现在门房里,忙又飞了过去,在门房对面的屋檐下停驻。
婆子正在安抚老苍头:“娘子没事,你不必害怕。她也就是小摔了一跤罢了。若不是她故意把我们都支开,想要偷偷下山,也不会踩中石子儿摔这一跤了。六郎就算知道了,也晓得谁是罪魁祸首,不会怪我们的。”
老苍头叹道:“大妹子,你们家贵人这是想做什么哪?她难不成真想偷跑下山逃走?且别说她认不认得路,如今都天黑了,她下了山,看得清方向么?有力气赶路么?她就不怕遇上大虫,一口把她吃了?!在山上明明有好日子,她怎么就犯了糊涂呢?你多劝劝她吧。”
婆子点头:“我会劝她的。老哥哥别担心。我们娘子虽有些任性,但一向怕死。我把下山的风险告诉她,她就不敢再乱来了。”
老苍头道:“明儿早起,我再把下山的路扫一扫,也省得贵人再摔了。”
婆子却道:“这就不必了。她如今拐了脚,也没办法下山了。咱们不缺吃用的东西,天都不必下去,那山径扫来也无用。你得空,还不如把宅子周围多巡两圈,看紧了门户,别让娘子再寻到空子。”
老苍头应了声,婆子便转身回院。李俪君操纵着小山雀先她一步飞到正房檐下,正好看见小杨氏踮着脚在门边张望,瞧见婆子进院门便飞窜回床上,哪里有半点受伤的模样?
李俪君盯着小杨氏头上镶着大块金晶的银钗,还有手边随便放在床上的白色斗篷,心中恍然大悟。这妇人倒是没有蠢到家,虽说有意趁着天黑逃跑下山,但也没忘带上李温齐给她买的防身衣饰。这些可是筑基真人搜罗回来的东西,有它们在,就算小杨氏独身一人在山林中穿梭,也不怕有什么豺狼虎豹了,即使遇上山匪强盗,她也有望平安脱身。
这么看来,小杨氏想要偷偷逃走,逃到终南山脚下的隋王府庄子找自己亲生的一双儿女,倒也不是异想天开。难得她与一双儿女离得这么近,若是等到隋王府第三代回了长安,又或是她被李温齐带到什么与世隔绝的村落里,她想跑都难了。
婆子进了屋,丝毫没察觉小杨氏的脚伤是装出来的,又开始了碎碎念。她提醒小杨氏,下山的路是多么的险峻,山下的深山老林又有多少凶险,什么野兽呀虫蛇呀,随便来点就能要了小杨氏这个内宅娇养妇人的小命。更何况,附近山村的人甚少有出山的,路都不好走,几十里山路可不是开玩笑的。小杨氏养尊处优多年,即使在逃亡期间都没吃过什么苦头,哪里撑得下来?万一在深山里迷了路,她恐怕就得饿死在半道上了。
小杨氏闷不吭声地听着,双手装作摸脚伤的模样,等婆子说完了才软声道:“我没打算偷跑,就是出门逛逛,看看风景,哪里就知道那台阶上会有小石子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