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太学院的老师们总是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对着一众学生也有些提不起劲,没做功课本该责罚的那些也都省了。
虽众人高兴了,可也忍不住猜测究竟为何。
看着老师难掩的神色,钟思黎不禁在课堂上小声问道“卢哥哥,这可是管教习今日第八次叹气了。我们也没跟他恶作剧啊,怎么就这么不开心了?”
卢颖叹了口气道“大概是为厉王从武有些愤懑吧。不就是文人那点情结,一遇到好苗子入了别道,就扼腕叹息了。正好,这几日也能轻松些。”
“就是那个比我大了几岁的厉王?他不是和我们一同在太学里念书吗?这么小的年纪学武,难道不会辛苦吗?”
卢颖用书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笑道“他和你能一样吗?他肩上背负的东西,可比你多得多。多学些东西也是必然。那军营是个苦地方,你就别跟着操心了。”
“也对,”钟思黎道,“他往后的日子必定比我好过多了,我何必在这杞人忧天呢。”
听她这么说自己,卢颖心中难免泛起一丝辛酸,他们二人相比,一个受身体之累,一个有心志之苦,要问谁惨,还真说不定。
下了学,钟思黎往老师那交昨日补上的功课,不料却看见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正打着哈欠从另一间内书房中出来,手中提着的,是比他们还多些的书册。
看着他穿的甚是华丽,瞧那通身的气派,服上纹着龙,头顶玉冠,大概就能猜到他的身份。
他就是厉王吧,看起来也比没什么特别的嘛。
钟思黎心中想着。
因学房不同,他们从未见过这位子袭君王的真容,只是多有耳闻,听老师们说这位君王是如何地资质高,必将带给子袭以新的气象。
听多了会腻,可是也会激发好奇。
钟思黎正想知道这位与自己一般大小,就要袭王位的男孩子是如何,今日碰见了,也想结识一番。
正要往那处走去,不想那小厉王忽然面露笑容,一扫疲惫的神情,向前小跑了几步。
“姑妈!”他甜甜地叫着,往时望身上扑去,就像是一副找到了宝贝的样子。
时望亦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打量一圈是否有外伤,便牵着他的手往外走去。
她是来接小厉王去军中那处的,因为他前一日问了自己一些军营中的问题,特意来给他答复的。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远去,还未来得及搭话的钟思黎却苦着脸立在了远处。
她从未见过时望用那般慈爱的模样对过自己。
自从那日在公主府中与时望相认后,便与她再没有了交集。
即使总问卢哥哥能不能去府上玩,姨母是否在府里,得到的也是模棱两可的回答。
“她近日有些繁忙,不大在府中多留。”
“她去赴王大人的约了,不在府上。”
“黛后留她有事,怕是会在宫里多担待些。”
……
此般等等理由。
钟思黎觉得,这位姨母,大概是真的忙,才一次都没有来看过自己。
她仍保持着乐观的心态,想着等姨母空闲了,便会来找自己。
毕竟,自己可是她的亲侄女啊。
可是今日,她亲眼看见姨母出现在宫中,出现在太学院附近,手里牵着的,是她的另一个晚辈,那般笑盈盈的神情,是在自己这从未出现过的。
即使路途颠簸,她没有哭过,即使宫中清冷,无人倾诉,她也没有哭过,即使功课繁重,被老师责罚,她也没有哭过,可是今日,她却哭了出来。
从前支撑着自己的那根弦,似乎断了。
自己是为什么来子袭的,她有些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