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清时常在想,自己的职责是否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从一开始跟在时舒后面,便是觉着子袭这百族第一大国的身份,定能带给百族长久的安稳。如今虽有外敌,若是能将其一举解决,想必会有数十年的太平。
可是他,在这场战争中又是处于什么样的地位。
从前,他不能歇下一刻,怕这懈怠会有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也一直坚持己见,怕过多的声音会改变上者的心志,然后另外的那个声音消失了。
他努力做着一个无坚不摧的将军,唯一怕的事情便是王上会比自己先倒下,纵使每日喝药,他也不曾有过疏漏。
他也担心这纷乱的局势在自己闭眼之前不能终结,他将班飞带在身边,想让他成为下一个自己,可是班飞做不到。
他看到了那时的屈明离,虽然有将才,却并不满意。烛之北之战让他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变成他自己,可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想法,而那些,也是自己永远做不到的。
军中才杰辈出。
或许是自己放手的时候了。
当他释然了,放心将肩上担子卸下时,屈明离的身份又让他扛起了那些被放下的担子。
她应该有更好的未来,这些杀伐之事,还是让自己去做便好。
可是如今,他再也无力了,一个盲了眼的将军,如何看清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局势。
难道他能做的,只能到这了吗?他一日日这般问着自己。
可是这并不是由他能决定的。
政王下令,宁泽清将军将奔赴前线,带着觅锋军与其他军队一同抗击外敌。
宁泽清接下了旨意,第二日便披甲上战场。
这是政王的报复,知道那件往事之后的报复,对宁泽清欺瞒之情的报复,更是对自己无能的报复,他决心一意斩断与宁泽清的情谊,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送上战场。
只是他不知道,宁泽清如今的眼睛,别说战场,就是小小的军营都难以摆平。
原平公主听到后在殿前求了一夜,请政王念及宁将军身体,将他召回。
可眼睛之事,是万不能说的。这不仅关系到朝局形势,也关系到宁泽清自己的心意,若是他不想让人知晓,自有不想让人知晓的道理。
可只是这句话,政王哪里会这么轻易收回王命,否则,还不当是放屁了。
乌清笙已经哭了一日,可她人微言轻,又有什么用。
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政王即使知道是为何事,可仿佛还是铁了心一般,当作什么都没见到似的。
终于,时望在政王喝完药后,闯进殿中,当面跪求。
“原平今日所求,王兄只当是原平为今生所念之人而来。原平与宁将军仍有婚约在身,便日日都是宁家的人。原平知道战场上的凶险,宁将军如今身体有疾,又将至秋季。奔波在外,何来安稳的养身之日。望王兄念在原平心意上,将我未来的夫君召回。”
时望如此低声下气所求他人实在少有,这番话语更是将她对宁泽清的心意道得一清二楚,保不齐就有人在此中做些文章。
可时望心中所念脑中所想,皆是宁泽清的安危,如何顾得了这个。
政王仍未将其放在心上,说不准是不是心中的恶念占了上风,政王只一心想把宁泽清派往最凶险的地方。
“既为将军,如何有上不了战场的言论。他又并非初次征战,就算身体单薄些,又如何?况且,前线并非只有他一人在征战,怎么就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让他去呢!”政王的怒气随着言语喷薄而出。
如今的时望便是卡在了他的怒火开闸处,本来能汹涌而下,将满腔怒火顺势倾泻,可在这个坝口上拦了一个障碍,如何能顺他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