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背上这骂名,日后永不能翻身?”
“国者家者,都是将军考虑的东西。而我,只需要考虑一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秦将军示意旁人将他放下来,往桌面铺上一张纸,拿出一支笔递到他面前。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主将的安危与否,可都放在你身上了。”
祁平吃力地举起手,拿着笔仍在颤抖,在纸上写了没几个歪歪斜斜的字,便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将军,将他如何处置?”
秦将军凝望着躺在地上的那具躯体,神情莫名,难以言喻。
“将他安置好,将刑罚停下,吃食上别短,等他能动了,再继续写。”
这已经算是仁慈了。
跟着这位将军久了,多少了解他的行事作风。对敌军这么网开一面,确实少见。
“怎么,没听懂我的话?”
“属下遵命。”
其余人将祁平放到一间铺着茅草的牢房中,又给他盖了一床棉被,这才算完了。
平日里横行欺人的狱卒能做到这个份上,着实不容易。
时望端坐桌边,桌上的饭菜一口没动。身边的侍女战战兢兢,提醒了好几次让她吃饭,她仍不理睬。
秦将军一踏进这殿中,便看见的是这般执拗的场景,仿佛是她从牢中放出来第一日那般拧着。
“怎么,还闹上脾气了,公主殿下。”
“你把祁平怎么了?”时望冷冷问他。
“还能怎么,他是可疑的敌军,我们自然要仔细盘问。他若是不配合,便只有死路一条。”
“放了他。”
秦将军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放了他,难道你来情报?”
时望不言语了。
“你若想让他活,便乖乖听话。像你这般闹,我一生气,保不定就将气撒在了他身上。”
时望有一瞬的惊栗,肉眼可见的恐慌。
“若是我照你所言,你便会放过他?”
“当然。”
时望端起饭碗,即使饭菜早已凉透,也大口往嘴里送着,一刻不停,仿佛只知嚼食的动物,无丝毫的情绪放在其间。
可吃着吃着,泪便突然滴落了下来,一行一行,流过脸颊,混在饭里,就着咽下。
可时望只是吸了吸鼻子,毫不顾忌此刻的情态,将腮帮子填的满满的。
夹菜,扒饭,咀嚼,咽下。
夹菜,扒饭,咀嚼,咽下。
仿佛不再吃得快一点,身后就有一把刀悬下。
她太害怕了。
班飞死的时候,也是流了这么多的血,溅在她身上、手上、脸上,一点一滴,染红衣襟,刺进心头。班飞从此沉默寡言,再也没有跟她说过话。
她怕极了这样的事情,不敢去赌。
只要祁平能活着,她做什么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