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闻言,先是一皱眉头,思索了片刻后,方才微微点头道
“细细想来,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
不过很快,范蠡又提出了新的问题:“可经商毕竟只能富足商贾,又如何能使得民众富裕起来呢‘
宰予笑了笑,说道:“要想使民众富足,要做到两点。”
“是哪两点呢’
“其一,便是提高民众的生产能力,假使一名农夫耕作百亩田地,可以获得百石粮食的收益。
若是百亩田地的收益能提升至两百石,那么他每年就能多出百石的粮食去换取其他商品。
范蠡听到这里,不由问道:“您说的不错,可问题是,如何才能让田地的岁产翻倍呢’宰予道:“田地的收成不止受到土地肥力的影响,也会受到水患、干旱的影响。
如果可以沿河道附近修建堰渠、深挖沟壑池塘,那么丰水时,可以用它们来蓄积河水,防止洪灾肆虐。
而当干旱降临时,也可以利用它们积蓄的水源灌溉农田。
平时,又能用它们来养育鱼虾,增加鱼获收入。
这难道不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吗’
范蠡听了大感惊奇:“这...倒的确是個好法子,只不过,单凭商贾的力量,恐怕无法完成如此繁杂庞大的工作吧’
宰予点头道:“所以说,此时又要配合运用第二种方法。
“那么第二种方法是什么呢’
“修建大型工程,必须要得到来自国君的支持。但国君有的贤明,有的则显得昏庸。因此,即便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有些人也分辨不清。
所以,也要根据君主的喜好,采用不同的办法游说他们。
有的要用利益引诱,有的要用道义说服,有的则要用恐惧慑服。”
子贡听了,忍不住小心脏一紧,可片刻之后,他又放松了下来。
这也就是不在曲阜,要是夫子听见这段话,还不得把子我这小子吊起来打
而范蠡闻言,则是忍不住大感惊奇:“用恐惧慑服君王”
他只听说过国君用刑罚慑服臣民的,还从未听说过商贾能够反过来恫吓国君的。
“宰子,此话怎讲啊’
宰予道:“少伯,你觉得,对于国君来说,是农人更重要呢还是商贾更重要呢”范蠡毫不犹豫道:“当然是农人更重要。’
“那你觉得为什么农人更重要呢‘
范蠡道:“世人皆知,农桑乃国家根本大事,没有农人务农,哪里来的粮食呢
没有粮食,国家还如何存续呢’
宰予听了只是笑着摇头:“那你久居越地,应当熟知附近东夷的生活习性,他们难道也是以农桑为本吗’
范蠡听了,忽的一愣,他皱眉思索了一阵子,方才开口道。
“东夷多以渔猎获取食量,对于耕地务农并不特别看重。”
宰予又问道:“那你知道西戎和北狄的习性又是如何吗”
范蠡听到这里,半张着嘴,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好像明白了宰予想要表达的意思,但宰予话语里潜藏的含义已经完全颠覆了他过往的认知,以致于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宰予见他不开口,于是便替他回答了。
“《礼》中说:住在南方的蛮人,他们额头上刺着花纹,走路时两脚拇趾相对而行,其中有不吃熟食的人。
住在西方的叫戎人,他们披散着头发,用兽皮做衣服,其中有不以五谷为食人。
住在北方叫狄人,他们用羽毛连缀成衣,住在洞穴中,其中有不以五谷为食的人。
中原、东夷、南蛮、西戎、北狄人民,都有安逸的住处,偏爱的口味,舒适的服饰,便利的工具,完备的器物。
由此可见,国家并非一定要依仗农桑才能存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