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被追捧为革命的英雄,经历无数鲜花、赞美与掌声。
等到理查德·迈尔豪斯在国民议会上发表了那次语惊四座的「即使政变是必要的,政变仍然是政变」的演说之后,风向立即发生了转变。
一夜之间,尼斯的弗利茨从圭土城社交场的宠儿,变成了联省陆军的弃儿。
拿到最高权力的「临时执照」之后,理查德·迈尔豪斯毫不犹豫地踢开了革新派军官,转而与在联省陆军内部占据主导地位的体制派合作。
他们享用了政变的果实——更大的权限、更小的掣肘、更少的反对者。
然后,他们将政变的发起者和执行者们丢出门外,去给那些对于政变满腔愤怒的人们发泄怒火。
当众的指责、背后的非议、避之唯恐不及的友人、目光中带着鄙夷的同期……
世态炎凉、酸甜苦辣,大起大落的弗利茨将其品尝了个遍。
和其他「革命」参与者一样,他得到了特别晋升。
但是对于弗利茨来说,这次晋升更像是一种嘲弄和羞辱。
仿佛是冥冥之中有人讥笑着问,「你是为了这个才干的吧?现在满意了吗?」
或许是习惯了,或许是在强忍,弗利茨始终保持着沉默,哈勒姆·纳尔登学长在他怀中死去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为自己辩护过一次。
陆军军官学院的主教学楼是一栋四层建筑,一层是档案储藏室,入室的台阶直通二层。
从二层中央的正门进入之后,左右手边各有一条走廊,分别向着东西方向延伸,走廊两侧是教室。
再往上走,建筑结构相同,只不过房间职能从教室变成了教研室。
弗利茨拾阶而上,提灯来到主教学楼的第四层。
四楼的走廊黑漆漆的,像深不见底、爬不出去的洞穴。
只有右边走廊尽头的北侧的办公室的门缝,透出微弱的光线。
弗利茨一步一步向着有亮光的办公室走去,脚步声在他身后回荡。
虽然上学时就知道这间办公室的位置,但这还是弗利茨第一次上门。
他在办公室外止步,整理好仪容,却没有立刻敲门,而是不由自主地转身看向对门的办公室。
在对门——也就是南侧办公室的门牌上,校长室、内德·史密斯两行铜字反射出黯淡的光芒。
由于老元帅离世之后,联省政府刻意没有再任命新的校长,所以这间办公室也就被保留下来。
而在校长办公室对面,就是联盟陆军军官学院名义上的二把手、实际上的校长——詹森·科尼利斯的本部长办公室。
只不过这些描述都要加一个「曾经的」定语。
因为在理查德·迈尔豪斯解散政变核心「临时军事委员会」之后,詹森·科尼利斯就没有任何职务了。
弗利茨将马灯放在门旁,深吸一口气,叩响了房门。
「进。」办公室内传出一声简洁有力的命令,门那边的人已经等了很久。
弗利茨推开了房门,房间里过于明亮的光线一瞬间让他有点睁不开眼睛。
当他能够再次看清周遭事物的时候,一间宽敞、气派的办公室出现在他眼前。
最先引起他的注意力的,是左前方一张足有双人床那么大的沙盘桌。
沙盘桌占据着半间办公室的中心位置,桌子周围的三面墙体,则摆满了直达天花板的贴墙玻璃面立柜。
透过玻璃窗,弗利茨看到其中一个柜子里面装了一些小旗帜、小模型,应该是用于布置沙盘的标志物。
其他的柜子里面,则全部都是大到能塞进去一个对开本的档案盒。
数量惊人的档案盒几乎塞满了所有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