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起莫大的勇气,人生第一次说出了内心最深处的最隐晦阴暗的想法:“其实我一点也不高尚。”
“今天在赤河部宫帐,看到那份名单我才发现一样事实——名单上面没有一个人是我认识的,他们恐怕也不认识我。
就是在那个瞬间,我突然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拯救’他们?拯救一群陌生人?
我会救我的部下,因为我与他们有情感的纽带。他们把生命托付给我,我也必须尽自己的责任。
可是其他人呢?他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我为什么要救他们?
就因为在一支军队里打过仗吗?呵,这理由可不够充分。
所以我不禁怀疑,我真的是在“拯救”他们吗?我真的是为了‘拯救’他们,而去‘拯救’他们吗?
还是为了利用他们?给点甜头让他们给我卖命,再利用他们向亏欠我的人复仇。
抑或是为了自我满足?满足我想当救世主的虚荣?满足我被感激、被崇拜、被赞美的欲望?
甚至还可能是一时冲动?脑子一热就这样干了?
哈哈,谁知道呢?
你说我比很多人高尚,可是我翻遍自己的心也找不到任何高尚的动机,只有自私、卑鄙和残忍……”
温特斯将胸中积郁一口气全倒了出来,他不假思索、毫无隐藏地发泄,连他自己都为自己如此不计后果而感到震惊。
“安娜听了以后会怎么想?她会厌恶我吗?”每每考虑到这一点,温特斯的胸口就像有剑刺入一样疼。
怎么可能有人得知另一个人最阴暗的一面而不感到厌恶呢?
但是偏偏就有某种自我毁灭的欲望驱使他继续说下去。
他如同一个自虐者,残忍地剖开自己,掰开肋骨,挖出最肮脏的部分拿给对方,告诉对方:“看呐,我就是这样的人,失望了吗?”
说到最后,温特斯也陷入沉默时,安娜的双眼已经含满热泪。
“你说你想要了解我。”温特斯轻声问:“那你现在了解我了吗?”
“我了解你了,但你还不了解你自己。”安娜红着眼睛,执着地说:“你拯救他们,是因为你很善良。”
温特重重叹了口气,伸手蹭了蹭安娜的脸颊:“你妹妹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瓜。”
“不!你不许说,听我说。”安娜的语气不容反驳和拒绝。她握住温特斯的手,握得很紧很紧:“在我七岁那年冬天,妈妈照例带我去商行。回家时,我们在城外遇到一名快要冻死的乞丐,妈妈没带钱,车夫也没带钱,于是妈妈就把耳环摘下来给了乞丐。”
“纳瓦雷夫人很善良。”
“不。”安娜看着温特斯,眼神复杂:“事后妈妈才知道,那个乞丐在去典当耳环的路上冻死了。”
温特斯看得出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仍旧让安娜很不好受。他默默握了握安娜的手。
“我问过妈妈,假如我们带那个乞丐回家,他是不是就不会冻死。”安娜的语速飞快,眼眶又蓄起眼泪:“妈妈说‘是,但是随便把陌生人带回家,我们一家可能就会有危险’。”
温特斯给安娜擦掉眼泪:“其实,纳瓦雷夫人说的有道理。”
“我不是想告诉你‘我妈妈说的有道理’!”安娜真情流露:“我是想告诉你,我母亲是海蓝乃至维内塔最冷酷、最无情的商人!可就算是她,也会毫不犹豫摘下耳环送给陌生的乞丐。就算是她,也有善良和慈悲那一面。
因为善良和仁慈是人的本性,神在仿照自己造人的时候也把仁慈和善良放进了我们的身体里。假如人人都毫无善意,世界绝不会是今天的模样。
但是善良和理智发生矛盾时,人总是要做出取舍!我的母亲总是听从理智,所以她把耳环送给陌生人,却不会带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