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夏尔如同被狗狠狠咬了一口,他立刻从兄长手里抢过水壶,针锋相对地顶了回去:“血狼用得着你们瞧得起、瞧不起?”
阔什哈奇若有所思地点头:“有道理!像拔都这等勇士,就算每天摆弄针和线,也会有大批的子弟争先追随。”
温特斯:“需要说明一下,我既不喜欢这针,也不喜欢线。”
五步之外的马车内传来很微弱的笑声。
阔什哈奇看样子不关心帕拉图冠军的个人爱好,他急不可耐地问道:“拔都,从‘很碎的土地’再往南呢?再往南是哪里?”
“沙海。”温特斯回想着《地理志》的内容:“如同大海般没有尽头的沙漠。”
阔什哈奇挠了挠头顶:“是什么沙漠?”
“河滩上的沙子,你见过吗?”
“见过。”
“沙漠就是除了沙子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书上是这样说的,我也没有亲眼见过沙海。”
“只有沙子,没有草?也没有水?”
“对。”
“那如何养马?养牛羊?你们又怎么耕种?”
“什么都养不了,什么都种不了。”温特斯补充道:“据说沙漠里也有一些很小的绿洲,不知是真是假。”
得知沙海不能放牧,阔什哈奇颇为失望,他继续追问道:“沙海再往南呢?”
“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过不去。”温特斯苦笑着摊手:“据说曾有人向南走了一百天,所看到的仍旧只有沙子。
古代学者认为沙海无穷无尽,一直延伸到世界的尽头,最终与极点万年不化的冰盖融为一体;也有人说沙海再往南是另一片大海;还有人说沙海再往南是世界之坑,所有的海水最终都会流进那里。但是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叹息。
“冰盖是什么?”阔什哈奇执着地问。
“冰盖就是看不到尽头的冰。”温特斯也忍不住笑起来:“古帝国人一直往北走,走到极北之地发现只剩下无尽的冰,所以他们认为极南之地同样只有无尽的冰。”
“请问坐船呢?”坐在温特斯身旁的皮埃尔思索着问:“沙海的东边不是大海吗?难道不可以坐船往南吗?”
“呃……”这下温特斯可被问倒了。
搜肠刮肚地回想之后,他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也不知道。我也觉得坐船可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书上从来没看到过坐船越过沙海的描述。好像学者们都认为坐船不行,或者是有人曾经尝试过而我不知道……航海的事情我实在不太了解,如果‘好运’戈尔德在的话,他应该能讲出些缘由来……”
“拔都也有不知道的东西?”阔什哈奇放声大笑,惹来其他人一阵怒视。
“我不知道的东西比我知道的东西要多得多得多。”温特斯轻松地承认了自身的无知。但不知道为何,他又有些微妙、伤感的遗憾。
“您别理他。”夏尔情绪激动地跳了起来:“他个蛮子懂个什么?”
“拔都知道的东西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阔什哈奇爽朗地说:“若是拔都都说自己知道的很少,那我岂不就更是和地上的顽石一样愚笨?”
目睹面前这个五大三粗的野蛮人用最坦荡的语气说出了最肉麻的马屁,使团成员们心中五味杂陈。
只有小狮子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
温特斯感觉有人拍自己的肩膀,一回头,是卡曼神父不耐烦的脸。
“喏。”卡曼递给温特斯一张对折的纸,摇着头走了。
不明所以的温特斯借着火光检查纸张,眉心立刻便舒展开——因为纸上是安娜娟秀的笔迹。
温特斯轻咳了两声,营火周围登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