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记忆里那个神采奕奕、生气勃勃、骁勇善战、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精力的骑兵将军,此刻的阿尔帕德·杜尧姆更容易让人察觉他已经半步踏入暮年的事实。
在温特斯注视阿尔帕德的时候,阿尔帕德也在打量温特斯。
“你入赘了?”阿尔帕德皱起眉头,没由来地问。他的声音不如以前宏亮,不过仍旧中气十足。
老仆人知趣地退出了书房,关上了门。
温特斯假设过很多次对话,没有一次是以“你入赘了”作为开头。
阿尔帕德与温特斯的关系远远称不上亲密或是熟识,前者是高高在上的少将军团长,后者只是微不足道的百夫长。
所以阿尔帕德的问题令温特斯感到莫名其妙,更不知该如何作答。
阿尔帕德示意温特斯落座:“博德·盖茨有个女儿。”
温特斯也不客气——他已经不再是阿尔帕德的部下了——坦然坐在阿尔帕德面前:“只是借用了一下博德上校的姓氏。”
阿尔帕德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你有博德·盖茨的消息吗?”
“有,他还活着。”温特斯斟酌用词:“目前……博德上校应该身在枫石城。”
阿尔帕德微微皱起眉头,随后像是释然般叹了口气,不再皱眉。
温特斯想起,博德上校的原职是第六军团首席大队长。话句话说,博德上校是阿尔帕德的副手。他们两人的关系,恐怕比温特斯原本以为的要亲密。
阿尔帕德也没再继续询问博德上校的近况,他瞥了温特斯一眼:“新垦地军官给我送来过一封申斥信,亚当斯说你当了土匪。”
阿尔帕德冷笑着:“他还为此向我问责,要我派人处理你。”
温特斯本来以为自己会愤怒,但他实际上没有任何情绪:“哦?您怎么回复他的?”
“怎么回复他?我告诉他——得知温特斯·蒙塔涅还活着,我很高兴。”阿尔帕德轻蔑地说:“亚当斯是个首鼠两端的蠢货,你不用怕他。”
温特斯模糊地感觉到,如果说以前的阿尔帕德是炽热的火焰,那现在骑兵少将就如同是火山里翻滚着的沸腾岩浆。
他没接话,因为他自认与阿尔帕德没有亲近到能够评判人物。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阿尔帕德与他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所以阿尔帕德反而对他无比坦诚。
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想问的事情也问完了。阿尔帕德拿出烟斗,一点点压着烟叶,直截了当地问:“说吧,你要什么?”
温特斯也不想云山雾罩地打机锋,简单直接地对话很符合他的心意:“我的一名部下,被您的宪兵抓了起来,现在关押在晓炉城。”
“什么罪名?”阿尔帕德微微皱眉。
“逃兵。”
“还有吗?”
“我从狼镇带出来的其他部下。”
“狼镇?”阿尔帕德微微皱眉。
“一个很偏远、很偏远的小镇。”温特斯平静地说:“我是那里的派驻官。”
阿尔帕德深深地看了温特斯一眼:“没问题,你可以把他们都带走。”
温特斯颔首致意:“谢谢。”
“就这些?”
“就这些。”
阿尔帕德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拿起纸笔写了一张通行证。然后他慢慢烧热火漆,摘下戒指给通行证加上漆封。
“这份通行证可以让你在烬流江以北畅行无阻。”阿尔帕德将叠好的通行证递给温特斯:“你先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我派人协助你找齐你的旧部。”
温特斯接过通信证,仔细地收好——这份可是真的,他再次颔首表示致谢:“我有住的地方。”
阿尔帕德吸了一口烟斗,像是在说“随你便”。
温特斯起身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