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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
张管事目光微沉,继续道:
“后来,那个小男孩长大了,成了个大男孩。
他的父亲在一次矿难中人没了,他也进入了矿区挖矿,为了获得人们的认可,他要证明自己身体残疾,但也不必其他人差。
于是他拖着残疾的身体,每天努力干活,一点都不敢偷懒。
他的脚被磨破了,手被擦伤了,也从来不叫痛,晚上回去,有时候鞋子都难以脱下来,血肉和鞋底黏在了一起。
他发誓干的活并不比其他人少,可那些人还是看不起他,而且他拿的工钱也最少,他吃的东西也最差。
他们都说,一个残废能干什么活,可是,他们明明看到了,明明看到那男孩干的并不比他们少,他们怎么能够信口胡说,视而不见!
然后,男孩发现,有些人在矿洞里根本什么都不用干,可是却吃着白花花的大米饭,甚至还有肉,还拿着丰厚的工钱,他们都和矿区的管事沾亲带故。
他这才明白了,原来除了身体上的不一样,他和别人身份也不一样。
可是,你们说,那小男孩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些,这应该吗?!”
诸多矿民纷纷大声道:“不应该。”
可是,这个世界本就不平等……周通也跟着附和,“不应该。”
“是啊,不应该,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小男孩天生残疾,本就遭受身体上的不平等,他父亲早逝,无依无靠,是没爹的孩子,还是普通矿民的孩子,于是又要遭受身份上的不平等。”
张管事面容扭曲,语气变得异常激动,他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嘶吼道:“可是凭什么!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我就想问一句凭什么!”
张管事目光中透出癫狂,身躯颤抖,咬牙切齿,厉声道:“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世界病了,可是却没有人理会,这不应该!我们要纠正它!”
其余矿民表情也变得激动,跟着他大声高呼,“这个世界病了,我们要纠正它!”
看着眼前狂乱的人群,这些人明明没什么实力,可对方的疯狂神色,却仿佛一根针狠狠地扎到周通等人心里,让他们莫名的感到心底发寒。
张管事微微仰头,露出憧憬的表情,一脸幸福道:
“生而为人,我们都应该一个样!干一样的活,吃一样的东西,穿一样的衣服,我们应该拥有一样的身体,我们应该一样高,我们应该同样健壮。”
最后,张管事话语一顿,语气分外温柔,喃喃道:“我们甚至应该拥有一样的……脸!这样才算公平,这样才不会有歧视。”
伴随着张管事的话语,所有矿民也都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跟着低声喃喃,目光中充满憧憬,仿佛看到了那样的世界。
张管事情绪波动极大,上一秒还一脸幸福,下一秒就再次变得癫狂,大力挥动手臂,嘶吼道:
“挖矿,城里的老爷为什么不来挖矿?他们应该也来挖矿!
城里的老爷凭什么穿绸缎衣服,他应该和我们一样!
他们出门凭什么做马车,我们应该一样……”
张管事神色疯狂,双目通红,身躯站的笔直,如同宣告新世界来临的领导者,大声演讲。
他的语言富有激情,有种歇斯底里的味道,说到后面,声音都有点嘶哑,有种充血的味道。
那些矿民则仿佛是他虔诚的信徒,神色激动,他每说一句话,那些矿民就跟着振臂高呼,一脸狂热的跟着嘶吼,仿佛一群野兽一般。
张管事大声演讲着,其余矿民为他摇旗呐喊。
“疯了,这些人都疯了。”
宋琳看着眼前癫狂的一幕,目光中透出惊骇:“他们这是中了什么毒!”
“他们这是中了平等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