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的汉人参将名叫黄龙,在滦州城下,打出一套十七世纪的步炮协同。
杨彦昌参与了最后那场战斗堵截纳穆泰的战斗,取得两颗首级。
刘承宗很欣慰,觉得指挥使没白养,都会打东虏了!
五月底,承运终于把整个延川县走了一遍,登记出三十三个村庄。
承运办这事是把好手,刚开始只登记了三个村子,就和延川县的书办搭上关系,直接把延川县去年登记的黄册弄到刘狮子的营地里。
黄册是个神奇的东西,按律要一年做一次人口普查,十年来一次大修。
但去年的情况,也就延川县还能修黄册。
肤施县,去年春季以后,衙役书办不敢出城门。
安塞县,出城门也没用,城外四关厢都没人了。
延长县官吏每天干的工作就是登城看看,又有哪位首领过境。
再往北,简直就是各路流贼马贼的乐园。
也就延川,去年靠老天爷保佑下了场雨,四处流窜的百姓纷纷回家种地,这才给了胥吏修黄册的机会。
在十年前的大册上,延川县有一千三百一十五户,两万一千二百一十七口,平均每户十六口人。
而去年修黄册的结果,是延川县还剩九百四十六户,九千零八十一口,平均每户九口人。
刘承宗以为这就算过分的了,没想到实际情况比这还坏。
因为开春的降霜、王左挂混天王的溃败、流贼大举入晋,不少人被毁掉生计或惊慌逃窜,只能开始再一次迁徙。
最后承运在延川县的地界上,统计出百姓聚集三十三处、流民七股,共一千六百七十五户,七千五百三十七口。
承运说:“不看不知道,仔细一算,人们父子兄弟离散,就为能多个活下去的希望,每户只有四个半人。”
“确实就像哥说的,这边没上户了。”
承运说的上户,是指非常富裕的人家。
在天下诸省,陕北对上户的要求可能最低,在这片土地上家有千两就能称之为上户。
单看千两不少,可陕北这情况,正常时期每一户都有十几口甚至二十余口人。
二十多口人有一千两的财富,平均到每个人,其实就是有头牛、有几间屋子、有些田地而已。
承运说得满面悲悯,刘承宗却突然笑了。
他返身指指床榻边上的邸报,问道:“你知道为啥那笔银子,上天猴那还没信么?官府对我们回陕西打了艾穆也没动静,因为陕西不想运银。”
“刘巡抚上奏,想把银子留给陕北救灾救荒,说饥荒遍野,各县都在攒里并甲,他都不敢说请皇上免了辽饷,只说缓征,明年复征补足,你猜皇帝说什么?”
刘承宗说这话脸含笑意,手心拍手背往前一摆:“广生职司巡抚,亦宜勤恤民隐,以图公私并济。”
承运眨眨眼问道:“皇帝这话说得,谈不上不好吧,勤恤民隐不是好词么?”
“是啊,单听话挺好,但刘广生上书的是,陕西殘民已经朘骨吸髓了,收不上来,辽饷晚一年交行不行,那皇帝说这话是啥意思?”
刘承宗笑着哼一声:“就是说你是巡抚,地方上的事你自己解决,解决不好是你的问题,辽饷立刻就得收上来。”
承运的笑容僵在脸上,身子硬挺挺在军帐里呆立半晌,才咬牙切齿道:“狗怂,我要是巡抚,就不给他个王八蛋干了。”
“他想干也不行了,皇帝都已经说这话了,他辽饷能收上去么?”
刘承宗摇摇头:“等着瞧吧,我估计陕西巡抚该换人了。”
此后没过几日。
贺勇从北边跑过来玩,神态夸张地告诉他:“狮子你知不知道,巡抚刘广生一病不起啦,我看这陕西巡抚要换人。”
刘承宗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