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灰色的天空下,密匝的雨滴从上方倾落,将本就残存无几的树叶砸落得干干净净。
灰白的色调,模糊的世界,暗红的宫墙,一抹亮眼到足以穿透这方阴郁世界的鲜红身影踽踽行去,偏偏那身影又让这方世界多了阴森之气。
凤归麟双手负于身后,沉着脸径直往宫外走去。
大雨冷漠的在他身上冲刷着,乱了盛气凌人的发髻,可他周身的威仪却越发的慑人。
“主子,你为什么要逼迫陛下啊?”
“主子,陛下好像对你越发敌视了。”
冥然将伞撑得很高,迅速迈着步子追上去。
“主子,深秋雨凉,这雨又那么大,您撑一下伞吧。”
只顾着前行的凤归麟止住脚步,缓缓的转过头,微眯起双眸,薄唇轻启,吐了与大雨一般冰冷的字眼:“滚。”
冥然心下一惊,干干的咽了下唾沫,仍不忘小声的劝道:“这雨确实很大,您,要不还是遮一遮?”
说完后便感觉周围雨滴降落的速度慢了许多,他也不知是否是错觉,蹙起眉头疑惑的扫视了几眼。
当目光从四周回归于正前方的时候,一张近乎妖孽的脸出现在视线的焦点处,狭长的双目泛起嗜血的光,嘴角是一抹冰冰到令人胆寒的笑。
“怎么,你是觉得本王连一个女人都比不上?”
“自……自然不是。”
“那你是觉得本王废物到需要别人撑伞的地步?”
“属……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凤归麟讥讽一笑,上下嫌弃的扫了惊惧到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冥然一眼,极轻极冷极平淡的说了个字:“滚。”
眉头微微挑,眼皮懒懒抬,忽略其中骇人的冷意,倒像是与人说情话一般。
冥然吓得魂不附体,他可是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人的狠辣。
态度越是亲和,说话越是轻柔,他的狠就越是渗人。
他仍旧记得当初,这个绝美似妖的男人说着世上最动听的情话,展露着世上最多情的目光,将接近他妄图成为王妃的女人拆成了一堆白骨和一堆血肉。
刀工精湛到庖丁都难以望其项背!
“乖,不痛的。”
冥然脑海里忽然闪现凤归麟笑眯眯对女人说话的模样,那一瞬间,他差点儿以为自己成了那女人,吓得他几乎灵魂出窍。
视线所及是鲜血的红,红得就像自己的血喷溅而上,将其染色一般。
他又想起了曾经碰巧听到的话——陛下与主子的闲谈。
“你为何喜欢穿红色?”
“因为……脏了也看不出来。”
……脏了。
……也看不出来。
那是,那是给人剥皮拆骨时弄脏的吧!
冥然脸色惨白,整个人好像立马就要升天一般。
他后悔极了,自己就不该多嘴,不撑伞就不撑呗,都是习武之人,哪能那么容易生病!
看着如此没出息的手下,凤归麟斜着眼蔑了他一眼,背着手转身就走了。
宫墙的琉璃瓦上不停有雨水流下,寂静的龟缩在墙上,行着自己的本分。
雨一直下着,没有丝毫变小的趋势,贵气的琉璃瓦顺下的晶莹珠帘,将红墙分割成一块块细长又严谨的方格。
更远处写意的黛瓦,却将幽静雅致的景色融进了水墨画里。
檐下有一名男子一直抬头望着寂静的雨帘,他一身蓝色锦袍,身姿挺拔,眉宇温润,立在那里就像是一棵意境悠远的松柏。
清冷矜贵,如松如竹,光风霁月,玉树临风……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都与他契合,君子二字仿佛就是为他而生。
楚辞已在廊下站了许久,或许从大雨初始,他就已经站在了那里。
他在思索,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