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云层悄悄垒起，堆砌成云墙将圆月掩埋。

风，不止。

夜，未央。

当月光褪去颜色，黑色如水墨浸透竹舍，隐约可见两张苍白的脸影。

白菡的血虽已止住，但闭气已久，加上其只有两魂三魄，起死回生只有一条路，而此时，楚幽幽正是顺着这条路逆天而行。

“菡儿”，楚幽幽扶起白菡靠在自己肩头，将她额头的一缕长发拨开，黑夜于他来说，和白昼并无差别。

“你知道吗？你叫白菡。”只有面对他的菡儿，楚幽幽的声音才会如此柔和。白菡转了二十世，每一世的名都有菡字，姓氏却是各异，

“五百年来，闭眼全是你呵！”思绪又不觉飘飞至那个遥远的年代。

彼时，

春光烂漫，万物滋长。

有位少女，裙裾飞扬。

“幽哥哥，带我一起出去玩吧？”少女一双杏眼圆睁，昂首期盼地望着楚幽幽。

每次碰触到这双澄净清澈的杏眼，楚幽幽便极易走神。这丫头终于修炼出肉身了，虽只是小花仙，肉身却是极佳，放在三界中也属凤毛麟角。修炼，分先天和后天，如先天得天地青睐，后天修炼则青云直上。也有不少先天不足后天有奇遇跻身入神位，但数万年来寥寥无几。

见丫头一脸蠢萌，楚幽幽第一次笑了，笑得风华霁月，若是其他姑娘见了必定一颗芳心暗许，但在刚出世的少女看来，他对自己的问题笑而不答定是否决之意。

少女瞪他一眼，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走吧。”楚幽幽的声音憋着丝笑意，牵起少女的手走出了滩涂结界。

此刻的少女飞仰着巴掌大的小脸扑闪着长长的睫毛，像极了一只柔顺的小猫咪。“幽哥哥，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白菡”楚幽幽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

“菡儿。”每叫一次菡儿，楚幽幽的心便漏跳一拍，生生感受着怀里的死寂。

过了今晚，或许，他与菡儿将永远分离。黑夜里，一双清亮的眼眸写满了痛楚和绝然。万血归心催发，难逃魂飞魄散。

长夜漫漫，对楚幽幽来说，之前的五百年才是漫漫长夜，今夜，只要能阻止菡儿转世，什么都值得。

楚幽幽将一身精气逼进那颗化为血玉的心脏，运行数周天之后，周身逐渐透出红色雾芒，越发明亮，竟灿烂若晚霞。

在霞光无以复加的瞬间，一束红光缓缓地照向白菡眉间，久久徘徊之后倏地没入眉心，随后红光被源源不断地吸吞。

楚幽幽苍白的唇角绽开宠溺的笑容，这丫头对吃食可是挑剔得很，未曾尝试过的必定要在他百般诱导下才肯浅尝一口，如今，给她传送精气还这般磨蹭。

随着时光流逝，红光转为黯淡，白菡的眉心突然爆射出一道白芒，硬生生地将红光逼退回去。

楚幽幽只觉血气上涌，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射而出，浑身筋脉逆行似要被撕裂一般。血玉之心已将七成融合精气的心头血输入了白菡体内，此刻突然的逆转已然承受不住，晶体表面渐渐出现裂痕，表面的红色晶体碎裂消融，裸露出一颗千仓百孔流血不止的心。

血液回流，痛比凌迟，冷汗布满了楚幽幽额头。没有精气和灵力护体，流动的血液滚烫如地心熔岩，灼烤着每一寸脆弱的血管和经脉。血液流经之处，白皙饱满的肌肤慢慢萎缩干枯，三千墨色长发失去了生命力通体雪白，转眼间，那个丰神俊朗、风华绝代的身影变成了枯瘦干瘪、皱纹满身的老头。

楚幽幽单膝跪地，一手吃力地攥住竹床边沿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一手包裹起白菡冰冷的手指，重一分怕将她握疼，轻一分又恐就此滑落跌出她的世界。

黑云被长风吹散，条条缕缕零落在天幕之上，将圆月切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