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刘川不为所动易,不为所感难。他能带上两万元现金远赴秦水寻找单鹃,就说明他的确想用某种方式,偿还单鹃当初那份情感。
大望钓鱼场其实只不过是一片土堤缀连的肮脏水塘,水塘相间的空地上,草草地搭了几片苇席围墙,几处塑料凉棚。天色渐暗,钓者无踪,钓场内外,空寂稀声。夜间现身的蚊虫,开始在混沌不清的水面上汹汹聚集,而蚊虫的浮动并未使这片水洼泽国有半点生气飘零。
刘川从钓场毫无设防的大门进去,沿一条泥泞的堤埂长驱直入。除了他疾行的脚步之外,四周听不到一点动静。他走到一块三面环水的平地,突然发力喊了一声“单鹃!”声音带出的气浪,隐隐折出了回响,回响消停之后,空寂退而复来。
刘川原地不动,张望四周,又喊了一声“单鹃!”依然无人回应。刘川转身向身后的苇席围墙走了过去,想绕过围墙看个究竟,快到围墙的豁口时却蓦然止步,他似乎刚刚发现豁口处其实早就站着一个人影。夕阳余烬在这一刻迅速变冷,但刘川仍能从那人阴冷无光的轮廓上,认出他的夙敌范小康。
他们之间的距离,长短不过数米;他们之间的空气,已被暮色凝结;他们之间的目光,经历了短促交火,很快激起彼此心中压抑的喘息。
“单鹃呢?”
刘川首先开口,声音空洞得似乎远离了躯壳。小康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令刘川下意识地转身,一个女人的影子,不知何时已经立于十米之遥的身后。刘川的嗓子在那个刹那突然哑了,他哑着声音问道“单鹃,是你吗?”
刘川与单鹃的这次见面,是刘川后来一直不愿提起的一段经历。很久以后我们知道,单鹃从小虫手里一拿到刘川的地址,立即动身来到北京。她和小康一起,一连跟踪刘川数日,从公寓跟到医院,从医院跟到商店,先是毁车,后是毁门,中间还有两次毁了刘家的配电设施。他们在刘川的生活中制造恐怖,制造黑暗,但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也许连单鹃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的目的,说不清她到底想怎么处置这个让她爱恨交加的男人。
依小康的主见,索性找个暗处,让刘川尝尝苦果,用铁棍或刀子都行,弄不死也要卸他半条胳膊,这也是他和单鹃出发前就已达成的共识。可在进入北京之后,在看到刘川之后,单鹃却发生了动摇,在那一刻她几乎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仇恨,已经不共戴天!
她几乎忘了,正是由于刘川的出卖,她的父亲才再度入狱,才罪加一等,才十有八九会加判死刑。她只有手刃刘川以报父仇,方可解得心头之恨。但女人的心如同婴儿的脸,谁也猜不出她往哪边变。当单鹃在刘川家的公寓外面第一次看到刘川开车出来的那个瞬间,刘川那张端正的面孔,那双干净的眼睛,那一晃之间给她的感觉,和数月之前几乎完全一样,和她在大富豪夜总会第一次看到他时,几乎一样完美,她的心就怎么也狠不下来了。
在“大富豪”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刘川挨打,他被一帮人打得鲜血直流。或许恰是这个男孩疼痛难忍的样子,造就了那种完美,唤起了她的怜悯,唤起了她的情欲和爱心。
刘川开着车走远了,他的面孔只有这样短暂的一晃,这短暂的一晃在单鹃心里唤起的不是仇恨,不是恶毒,不是报复的冲动,而是爱恨交加的无措茫然。
但是,当她在神路街电脑商场的门外看到另一个女人时,她的仇恨重新压倒了一切。刘川和季文竹先是亲亲热热后又争争吵吵地买电脑的样子,让她怒火中烧!让她不顾一切地立即要把这股仇恨发泄出来。她和小康一起,当着过来过往的路人,用刀尖狠狠地划伤了刘川停在路边的汽车。那汽车看上去那么华丽漂亮,如同刘川的外表一样光鲜无瑕,刀尖划过车身发出的咝咝声悦耳动听,就像割破刘川的皮肤一样过瘾。那感觉让单鹃周身血液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