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眼中划过一抹贪恋。
她暗暗思忖,她在这个繁华的城市中大概停留不了多久了,甚至于,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在英格兰这个国家都待不长了。
因为她从来没有忘却过,她现在是个在逃犯,是个没有合法身份的女人,是个一旦被熟人发现,就会被送上绞刑架甚至连累达西先生名声的倒霉蛋儿。
对于不确定的未来,裴湘从来不敢心存侥幸。
——伦敦是个大城市,可以隐藏我一时,可是我的样貌终究是个隐患,还是要尽早攒够钱财,打探门路,然后想办法离开这里。
裴湘托着腮,回忆起三天前她同菲茨威廉·达西的交谈,达西先生说,法国那边现在是拿破仑·波拿巴当政,英法正处于战争当中。
最近,法兰西的那位拿破仑皇帝在柏林颁布了大陆封锁政策,他宣布封锁不列颠诸岛,英国和其殖民地的船只一律不准驶入拿破仑帝国控制的港口。
这个消息引起了裴湘的警觉和后怕。
她当初在格鲁夫庄园布置那些假的引导性线索时,确实忽略了此时的英法关系和欧洲大陆上的情况,只是根据肯特郡的地理位置顺势制造了一系列的误导。
——若是那些调查人员再多想一想,说不定就识破我的计谋了。
——也可能是因为,他们认为一个女人是不会关注这些国际时事的,所以,他们是基于对女性的一贯轻视,才相信了我的误导?
裴湘想到这个时代的男人们对于女性的普遍轻视,想到他们那种理所当然的优越感,真是又气又无奈。
——也许,不了解那些战争大事,国际纷争,才符合大众对于原身多莉丝·格雷的惯有印象,才符合她的成长经历和所受到的教育,才符合她的女性身份。
因为,在这个世道中,有不少人甚至觉得,大部分女人的智力和能力都存在着一定程度上的缺陷,她们易于激动,情绪化,感情脆弱,因而不能冷静而理智地独立完成一些重要事务。
回忆起主流报纸上的那些陈腔滥调,裴湘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心底忍不住轻嗤一声。
——怪不得治安官他们没有捉到人也不太焦急,这是笃定了战时偷渡到欧洲大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是笃定了在英国本土,迟早能够抓住我?
——不管如何,我都顺利逃出来了,更加值得庆幸的是,我从来没有打算去欧洲大陆那边。
——若是有机会的话,去大西洋对面定居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还是看看具体情况吧,海关文书、身份证明、航行安全,以及出去之后的资金储备,这些都是问题,如今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坐在马车里,裴湘轻轻点了点花瓣似的粉唇,又把纱巾遮得严实了一些。
她细细反思着这段时间的经历和得失,内心中有些说不清的东西渐渐沉淀下来,让她对这个时代的理解和认知又加深了一点。
这些天,从肯特郡到伦敦,从格鲁夫庄园到格罗斯维诺街区,她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各有各的喜怒哀乐和处世准则。
不管是不是故事里的世界,这里都是鲜活热闹的烟火人间,都是她要度过一辈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