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洞开,视线瞬间从榻上挪移过去。
施绮香来了。所以记忆又从千目烛阴的错乱知觉回到了施绮香的本我意识。
整个大殿之内,目之所及,唯有支坐在床头,浑身大汗淋漓的,疯狂抠弄喉头的少年圣使。
梁上客已然不见踪迹。
等千目烛阴终于觉察到自己喉咙并未被人剜去,一个翻身,从榻上滚到地上干呕不止。
施绮香疾步上前,欲将他扶起。
千目烛阴拂袖将她推开。
施绮香侍立一旁,静默不语。
他垂头大口喘息,忽然想起什么,问,“人呢?”
施绮香举目四望,答道,“跑了。”
少年圣使俊脸煞白,“紧锁城门,别让她跑了。还有……”
施绮香远远站着,不敢靠近。
千目烛阴|道,“遣人看紧题经壁。”
施绮香点头称是,转身欲吩咐。
千目烛阴忽然抬眸,叫住她,“你别去。”
施绮香问,“什么?”
千目烛阴|道,“你陪着我。”
叶玉棠想起,她就是在这时,悄悄从屋檐下隐出殿外,随看守题经壁的摩尼教刀客潜入藏经的洞穴,寻到那面题有娑罗芳梦秘籍的壁画。
鄯城搜了她三天三夜,她便伏趴在题经壁的穹顶,看了三天三夜的壁画,却始终看不出个究竟。
就在千目烛阴以为她早已离开鄯城,而众多信徒皆以为尊贵的圣使只是出现幻觉时,叶玉棠又出现了。
夜幕渐垂,施绮香守在殿外,听着里头交错男子喘息、嗟叹,兀自抱着细瘦的胳膊,垂头望着屋檐下,水潭里映照的支离破碎的月。
殿中,面首系上衣衫,点上香烛,散去屋中气味,推开门扉悄然离去。
千目烛阴赤身斜坐榻上,像是在放空,又似仍在回味,忽然觉察背后一阵风息,回头,咽喉复又被二指扼住,匕首斜抵在他赤露的左乳下。他知道,在中原,这处为乳中穴,是一处致命要害。
他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听见背后人说,“你方才,在做什么?”
这话不难懂。
千目烛阴却不解其意。
又听见她问,“和壁画上一模一样。”
千目烛阴了然,咬着牙,问,“题经壁。你去了?”
少女道,“娑罗芳梦第二层,需得抱在一块儿双修,才能传授?”
千目烛阴以粟特语答道,“所以我说你学不会。”
少女虽听不懂,却能意会那个略显居高临下的口吻。心中多少有所领悟,轻轻一笑,放手离去。
危机渐去,千目烛阴抚摸渗血的左乳,这不经意一刀刺破皮肉,似乎在报偿那日他的炎针削发、刺耳之仇。一时惊怒交加,大声以粟特语呼唤。
施绮香推门而入,奔至床前,将他从地上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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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叶玉棠离去之后,又返回题经壁。
那时的她大抵觉得,这邪魔外道的功夫,也懒怠去学。常听韦阁主说讲,西域有邪使总爱四处暴力传教,娑罗芳梦这功法更是害人不浅。如今一看,又是双修功法。便觉者,这巢穴有如蚁穴,这群信徒成日集聚在穴窝里,功法一传十十传百,岂不遗祸?
但若一把火烧了鄯城,难免伤及被迫入教的无辜之人。倒不如一把火烧了这题经壁,却倒省事。
题经壁烧毁,城中乱了数日。数日里,叶玉棠在鄯城横梁上游窜以躲避搜查,寻着时机,跟随修葺工匠离开鄯城,又自碎叶川回到日月山。回去之后,受罚闭关了三月有余,耽搁了一年,直至第二年初春,方才在坚龙壁上拓了贴金的小字,从日月山出师,返回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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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日子,施绮香的记忆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