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天使,年仅六十的翟要手里把玩着一只不过大拇指大小的靑葫芦直接回了书房,里头打从先皇起兵抗胡便开始跟随他的心腹谋士贾元早已等候多时,听到动静,急忙起身相迎。
翟要面色阴沉,轻轻摆了摆手,自己则大马金刀的坐到了椅子上,随手将手里的靑葫芦丢到了桌子上,牢骚道“好大的阵势,东方玄亲自来的,居然就送了这么个破玩意儿。”
贾元笑着走过来拿起桌上的靑葫芦,道“陛下这是不满老爷今日早朝那联名上书之举,提醒老爷做个闷葫芦呢。”
“他就会来这一套弯弯绕,有什么话也不明说,真不如先帝,这事儿要搁先帝那会儿,早朝上就得拿仗追杀老夫了,你忘了当初今上想立静安宫那位为侧妃,朱熹那老头极力反对,气的先皇勃然大怒,从侍卫手里抢过一根廷仗直接就冲下了丹墀,好在咱们那位朱老夫子当时还年轻,绕着柱子躲避,文武百官也拉架,不过饶是如此,到底给了他两仗先皇才算息怒……”
“先皇的脾气……”贾元笑了笑“要是和今上中和一下就好了。”
翟要不置可否,转而说道“算日子,杜鹏大人应该也快到京了吧?”
“再有旬日怎么也该到了。”
“可惜杜大人忠心耿耿可昭日月,却要沦为权利斗争的牺牲品,每每想及于此,老夫就恨不得反他娘的。”翟要重重的一掌拍在梨花木椅扶手上,扶手应掌而裂,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贾元轻叹一声道“陛下吃了秤砣铁了心,除非再换个皇帝,不然的话,杜鹏大人此番肯定是在劫难逃了……”
“你说什么?换个皇帝?”
贾元一惊,连连摆手“我就一说罢,老爷可不能当真,传将出去我这光棍一条还没什么,老爷可是一大家子人呢。”
“一大家子人又怎么了?当初若不是大将军救老夫与水火之中,早在三十年前老夫就冻死半道了,哪能有今日之风光?这做人啊,最忌讳的就是忘本了,真能帮大将军度过难关,老夫便是立刻去死也毫不犹豫。”
这话贾元一点儿也不怀疑,翟要就是这样一个人,知恩图报爱憎分明,凡事都把义字排在最前,不然也就不会明知赵栋铁了心要杀杜鹏的情况下还要串联官员联名上书替杜鹏求情了。
他是兵部侍郎,正三品的高官不假,却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但这也恰恰是他最可爱可敬的地方,人生当中能偶结交这样的一个朋友,死而无憾。
“老爷,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猜陛下杀了杜鹏大人之后接下来会如何?”
冷不丁听贾元问出这样的问题,翟要先是愣了一下,这才说道“想来还得看大将军的反应,说白了他杀杜大人原本就是为了试探大将军的,若是大将军就这么忍下来,老夫估计陛下非但不会就此收手,反而会变本加厉,最大的可能便是找个由头将大将军调离云幽,明升暗降也好,申斥降爵也罢,总之肯定要夺走他的军权,再然后就简单了,没了军权大将军也就成了没牙的老虎,生杀予夺还不就全凭陛下心情了嘛。”
翟要的分析并不特殊,但凡有点儿政治头脑的人都能想到这些。
事实上贾元如此问也并非真的为了听翟要的分析。
“看来大将军确实危在旦夕矣,那为何大将军不表达反抗呢?”
“怎么没表达,颐太妃,蜀王千岁的表态不都是替大将军说话嘛,甚至若无大将军默许,当日送别杜鹏大人时能汇聚那么多的百姓?”
“我知道,可这些都还不够啊。”
“不然如何?不能真的造反吧?你别看现在大将军在定北军中一言九鼎,真要敢扯起反旗,老夫敢担保跟随他的人连半数都够呛有。陛下手段太高,再加上郭璁那个老匹夫在后头出谋划策,如今的定北军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定北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