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稍候她将裤子送来,便冒死冲出去,命令大军趁机夺回码头,向南岸驰援。”
仲许万般念头流转,心下方定,转瞬又疑晏诗,故意拖延时机,久久不回,复又即刻思索起别的办法来。
反正晏诗已走,要不,割下块帐子来,可这四周皆是自己属下,不妥。还是命人背对着入帐,着其衣衫。
想着正欲朝外开口,便听外头积雪擦擦作响,似故意提醒他有人靠近。不待他反应,便见一物从帐帘处扔进。
又闻晏诗声音在外头响起。
“听说刚才对岸三响求援,那后来呢?可还听见求援警讯?”
“没……”
另一个杨军亲卫夺口而出,“别告诉她。”
“不说我也知道,没再响过了是不是?”
“因为实在杀得辛苦,已经没机会再发出警讯了。”
四下竟没人再出言反驳。
帐中却忽的穿来一声轻响,似有布帛扯破,重物摔倒之声。
“将军!”
“别进来!”
亲卫屡次被喝止,有些古怪,又郁闷,冲帐外意态闲适的晏诗怒道,“你究竟把我家将军怎么了?”
晏诗还未答话,便见仲许涨红着脸掀帘而出,似磕到了腿,走路稍有些不自然。
一出来便喝斥:“说什么废话!让你们去集结大军,准备好了吗!”
四野无人应声。
晏诗揉了揉鼻子,“我过去了,你们好好商量。”
说着朝穆王军阵营信步走去。一路杨军众人目光随行,人至群分,悄然让道,如入无人之境。
待她来到穆王军前,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欢迎之声,簇拥而回。
反衬得杨吉这边,沉默异常。
“还愣着干什么!想造反啊!”
仲许喝骂不止,心头不知哪来的郁气,眼前一切尽皆不顺眼。
身前亲卫有人低声道,“咱们不是已经在造反了吗。”
“你说什么!”仲许火冒三丈。
另有稍微胆大的属下开口,“将军,咱们要不……别打了。”
“你说什么?”仲许将这话又说了一遍,语气却完全不同。
他望着平日最亲近的属下,此时却觉得出奇的陌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亲卫垂头不说话,他心弦一动,又看向其他人,其余人等闻此大逆不道之言并无惊讶,只期盼又稍待愧色的望着他。
“前军十万被二十万包围,打到现在,没救了,难道咱们还要与穆王军搏命,再过去送死吗?”
“将军,降了吧!”
“穆王爷是个好主公,他不会亏待我们的!”
一声声如同重锤,敲在他的心上。那本就脆弱不堪的信念,登时布满裂痕,碎如瓦砾。仲许下意识松了口气。
却陡然震惊于自己的反应,难道,自己内心深处忧虑的,不是背叛的愧疚,而竟然是下面士卒的反对吗?
也许是晏诗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他——
“七万威名赫赫的西北军,要么被联军屠戮殆尽,要么窝居藏名,苟安类匪,除了穆王,除了云州,你们无路可去。七万人家属亲眷,此后地狱人间,皆在你一念。”